他得了令,这件事不便让下头的人去办,他便亲自往靖王说的那家戏班子跑了一趟。
伶人咿咿呀呀地吊着嗓子,梨园里水袖翻飞。
云詹先生不爱听戏。听见这声音便觉头疼,脚下步子愈发匆匆,直奔后台而去。
可他上上下下遍寻了一番。却始终不见靖王所说的那个姑娘,不由起了疑心。
他留了心眼,花了好大的力气,才终于叫他发现了一星蛛丝马迹。
戏班子里,至始至终都没有过靖王说的那个姑娘,是有人扯了戏子身份,诓了靖王。
云詹先生知晓这事后。很是抹了一把汗。
靖王对外自称江湖草莽,对方骗他是戏班子里专扮世家小姐的旦角……真真是半斤八两……
云詹先生一面为主子汗颜。一面又不免猜疑那姑娘是不是别有用心,于是并没有立即回禀靖王,反而继续顺藤摸瓜,一路找了过去。对方留下的痕迹。越来越明显,明显到云詹先生不由得惋惜,这样的人若是心怀不轨只怕早死得连骨头渣子也没了。
最终,在他们离京的前几日,他找到了人,也再次傻了眼。
那哪里是什么戏子?
这分明是定国公万家的嫡女!
不是寻常小门小户,也不是普通新贵官宦人家,是定国公万家!
这是个多大的乌龙?
定国公万家的嫡长女,焉能给靖王做小?
靖王妃的身份家世。若要较真,那可还差着人家一头呢!
云詹先生当场便吓哆嗦了,匆匆拿了消息回去寻靖王。然而在遥遥看到靖王身影的那一刻,他迟疑了。不论如何,靖王一旦跟定国公府牵扯上,那江南他怕是就要去不成了……前一刻他才扯着嗓子喊要做个逍遥王爷,后一刻便同手握兵权的定国公府勾结到了一块,叫庆隆帝如何想?
他暂且还拿不准靖王的心思。若靖王得知此事后,仍有意于对方。该如何收场?
他知道靖王不是个色.欲熏心的糊涂鬼,可眼下这当口,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有可能改变局势的走向,即便只有不到一成的可能,他也仍不敢冒险。
结果,身为靖王心腹的云詹先生,生平第一次对主子说了谎。
他塞了钱给班主,让戏班子即日离京,随即回头告诉了靖王,戏班已早早离京,不见其人。
靖王闻言,面上竟露出了两分可惜跟怅然,看得云詹先生心惊不已。
好在他们也急着离京,多花时间人力离京去追个“唱戏的”,并不合适。
这件事因为云詹先生私下里插了一手而不了了之,却也就此成了他心里一根拔不掉的刺。
他得了靖王的信任,却荒废了它。
有了心结的他,再无法用幕僚的身份留在靖王身边。南下后,他并没有呆得太久。
一别多年,有些事,他本以为自己早就已经忘了,不曾想却还是记得这般清楚。
在平郊的田庄上初见燕淮时,他便有些狐疑起来。
第一眼望过去,恍惚间他还当自己是瞧见了少年时的靖王!
当他得知燕淮的生母是万家的长女后,他心里的那点怀疑就像是燎原之火,一发不可收拾。
难道当年,靖王跟大万氏已然……
他无从得知其中细节,却忍不住怀疑了又怀疑。
但始终也只是怀疑着罢了……
今儿个夜里,他从云归鹤那突然得知谢姝宁跟燕淮的亲事怕是要成,那些已深埋于心底的事便情不自禁地全冒了出来。
若那孩子真是靖王的骨血,他当年,该是犯了何等大错?!
云詹先生仰面躺在枕头上,在暗夜里长而沉地叹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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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宋氏发了话,要见燕淮商议大事。
因这桩婚事不同寻常,故而筹备起来,也不能同普通人家一概而论。
汪仁借口要凑这趟惹恼,昨夜便赖在了这,歇在厢房里。
今晨一早,他便起了身,喝着茶等燕淮上门。
然而行至半途的燕淮,却在这时候收到了来自纪鋆的消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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