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定澜一默,想想却也明了。她这些天日日米汤药汁,醒来又大大闹腾了一番。伤中的人本就体虚,这下一来更饿得慌。
也不知怎地,楚定澜充当起了父兄似的角,传令在帐子外头自以为无声无息听墙角的若云端来饭菜。
此时已是正午,恰巧也到了吃饭的点。
若云缩着身子一惊,暗道这世子将军的眼睛可是长在天上?这般都能看见,而后便应声一溜烟地跑去了饭堂。
殊不知她那时而沉重时而松缓的呼吸声早落尽楚定澜耳朵里。
正此时部下何霸天来报了,楚定澜冷着脸将陆明骄又裹了一层,披散的发大略梳理了一番便应让他进来了。
何霸天早有来觐见将军的意思,奈何这一上午都没在操练场见到人影。灵机一动便先把饭吃了找来帅营。
待到得了准许,他这才掀了帘子进门。
只是这甫一进门,就是一惊。他指着那披着头发一身白衣正死乞白赖把玩楚定澜手上覆甲的陆明骄看向楚定澜,莫名地结巴:
“这,这陆四郎竟是醒了?”他却没留意到听得陆四郎三字的楚定澜眼中有一丝光闪过。只是心下觉着怎生看得这样怪异?一个大男人,还是个同他将军一样齐名大晋的殊华公子陆明骄,怎会是这样一会皱眉一会憋嘴的白痴模样?
空张一张风华绝代的脸罢了。
哪里有半点男子气概!
活脱脱就是是个傻子啊。
这也配同将军齐名?!
嗨呀,京城那些娘们的眼珠子可是被屎糊满了?
何霸天是个正儿八经的粗莽武将,最讨厌那些一拳就倒的小白脸。
依他看,同多了个把儿的女人有何区别?至多就是好站着撒尿这一点像个男的。
这些个东西,只会写些酸诗吊没见过他这等子英武男人的小姑娘则个。将这风气祸害地不浅呐。就该卖进相公馆里!
当下再看陆明骄的眼神,便鄙夷不屑至极了。
然陆明骄如今是个伤了脑子的傻子,何霸天这熊似的模样让她不自觉地不喜,这下对比便觉着身旁那个虽然脸黑,但至少长得漂亮叫她看着舒爽些。于是面上便嫌弃了,挪着屁股躲在他身后露出一只眼睛瞧他。
何霸天见这毫无半点男子气概的陆四郎竟然还堂而皇之的嫌弃他,当下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瞪他一眼。
察觉身后的傻子好像顷身上前,一旁悠然看戏的楚定澜这才拉了她手,懒洋洋出声:
“莫要欺人。陆四公子伤了脑子,如今如同五岁稚儿。举动不合时宜在所难免。”
何霸天倒竖的眉毛一松,渐渐就放了下去。他有些狐疑:
“当真?”
楚定澜冷冷瞥他一眼,不置一词。
他便知道这是将军懒得理会他了。他怎有胆子置喙将军的话?再看将军身后的陆四郎,那眼神清澈……倒确实像个几岁孩子,当下便也信了。
方才的鄙夷便登时消散了不少,竟还渐渐有些同情。
虽则长得太过于招女人,但到底也是爹娘给的面皮。怪不得他。
这时又想起来了镇国公府的身份。便又有些惋惜。
大房的唯一嫡子,名冠大晋的好相貌,不小心被吴自闯劫走进了贼窝就罢了,如今竟然还痴傻了。
……也是个倒霉的。
至今不到十七年纪,也不曾听说有多少风流轶事。正是定亲的好时候。
这陆明骄傻了的消息要是走漏了出去叫人知道,捧高踩低的贵人们如何还能将自家闺女嫁过去?
也并不是说殊华公子当真讨不着媳妇儿。凭借这这相貌和家世,,横竖是不愁的。
但至多就是些商户女子,抑或是甚破落户九品芝麻官。
这镇国公府什么地方?开国元勋啊!祖上还有免死金牌供着,享世代尊荣,且还能代代世袭爵位。
足以说明是何等的高门。
这两代本就人丁单薄,这么一来……往狠了说嫡系一脉岂不是要绝后?
这么一发散想着,何霸天也真就没了甚不屑之情。
啧啧啧,真是叫他都不忍心了。
难怪将军这般容忍他作为。若换做是他或旁人敢这样忸忸怩怩地拉将军,爪子此刻已经剁了下酒。
何霸天也不再看她,眼底精光闪闪:
“将军可是要将陆四郎送回金陵国公府?”
楚定澜给自己倒了杯茶,淡淡喝了一口,面色如常。心腹这问题他也不藏着掖着,只颔首。
得了这反应何霸天登时了然。想起了今日来的目的,他粗莽的脸上皱了起来,神色也恶狠狠:
“启禀将军。那平襄王携同裕兴王一齐来了我军正营,说是奉圣上口语前来振军。”他抬眼偷偷看一眼楚定澜的,而后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