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明清在这个偏远的乡镇工作了不到两年,就升迁为镇长一职,然后被县里的主要领导赵旉之发现并欣赏,提拔到县里担任副部长,从此平步青云。先后担任过临淮县的多个领导职务,直至进爵恩源集团的纪监组长。
这时,曾经对他有伯乐之恩的章尃之,也已经升迁到省里的高位领导层。
十多年前,在邱明清刚调任恩源集团不久的一天,保安王正一领着个七十来岁的乡下老头走进他的办公室,老头的身后还跟着一位十几岁的少年。
少年面黄肌瘦,如果不是他脸上两条浓眉下的一对大眼珠还会转动,邱明清几乎把这少年看成了一具僵尸。
老头一看到邱明清,就立刻“扑通”一声跪下,说:“求你看在死去的玉莲份上,收下彪儿这可怜的孩子吧!”
邱明清起先并没有想起跪在地上的老头是何人,但猛然间听到玉莲这个名字,才想起这个老头是为他做过两年饭的炊事员老陈。
原来,邱明清担任了临淮县的一个部的副部长以后,就再也没有回过那个曾经任职的偏远乡镇。然而和邱明清一度相好的玉莲,却怀上了他的骨肉。
老陈是个胆小懦弱的怕事之人,从玉莲口里问出是邱明清与她来往了好长时间,以为是自家闺女勾引了镇上的领导,所以孩子生下后并不敢对外人说出是谁的孽种。只对村里的乡亲讲,是玉莲闺女命苦,被外乡人骗了又遭抛弃。
玉莲生下来的是个男孩,取名为陈彪。
从此老陈家三代人相依为命,只想着把陈彪拉扯成人,不想玉莲一年前突然大病而亡,老陈自知年岁已高,只好领着陈彪投奔他的生身父亲。
邱明清看这孩子眉眼的确与自己不差分毫,心里念想对不起玉莲母子,不顾保安王正一在场,当下忍不住流了许多的伤心眼泪。
过后,邱明清将陈彪改名邱彪,托付给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姜登捷代为领养。
保安王正一看到邱明清对私生子邱彪在心底很是宠爱,也隔三差五前往关心。作为回报,王正一被邱明清想方设法弄了一个编制,安置到森林警局当了一名正式警员。
邱明清算得上是一个四平八稳的人,他为官二十多年,大大小小为别人办了很多事,从不主动向别人张口索取非分之物。
至于那些得了他好处的人,如果是存心报答,他也要小心翼翼地反复研究这人背景是否可靠,直到反复确认风险为零时才会接纳。
他有自己的一个圈子,既包括向省里章尃之这样的高级领导,也包括向姜登捷、齐富锵这样的下属亲信。
他会尽力维持这个圈子的往来关系做到铁板一块,相互照应,即便是恩源集团出了前任汪回忠、刘涵清、李勤守的重大案子,牵涉了若干名官员,凡是在他邱明清圈子里的人,一概毫发无损。
在对待华念平的关系上,邱明清原本打算以友好客气地姿态,对待这位班子里的主要领导,甚至也想过尽力配合和支持华念平的工作。
但是华念平的做法让他越来越难以接受,先是借口新华药厂污染事件,把姜登捷、曾学东降职处理,然后又指使熊剑东抓了他的私生子邱彪,此后不断打压他所要做的一切事情。
邱明清觉得他的圈子,正在被华念平一点点地蚕食。
王正一这个家伙不就背着自己,妄想从华念平那里谋取职务升迁,结果背了个严重警告处分。
卫盛利是章尃之托他唯一帮忙照顾的人,但他竟也事先对自己不打任何招呼,跑到京城去向华念平的老婆送钱,东窗事发被赶出淮上市城建市场。
章尃之这两天给邱明清打了电话,说卫盛利已经更名注册了一个新的公司,让他继续设法帮助在淮上市和恩源集团承揽工程,但是邱明清却感觉一切不如从前那么顺手了。
齐富锵的妹夫徐孝玄是游湖办事处的主任,曾经为邱彪的创业立下汗马功劳,深受邱明清的信任。
徐孝玄看到自从华念平成立了游湖开发管理委员会,他的办事处地位正在一点点架空,心中愤愤不平,所以也不断跑到邱明清的面前嘀咕抱怨。
但是邱明清没有给徐孝玄好脸色。
这是因为市里的国家安全部门,最近向他通报了一个重要的案情线索,说是徐孝玄通过他在供电公司设计院上班的堂侄女,复制了一份在游湖附近建设特高压变电站的保密规划方案,幸亏发现的及时,被迅速追踪收回,才避免了电网核心技术失密外泄的事故。
后来,徐孝玄在接受安全局的调查中振振有词解释,是他作为游湖办事处的主任,意欲通过掌握施工方案,以便做好地方部门的配套服务工作。
齐富锵为了妹夫徐孝玄闯下的这个大祸,没少费事。
他不仅动用了省里章尃之这层亲戚关系,从上面的机关向市里的安全局施压,要求采信徐孝玄的正当供词,不要把案情扩大化,还竭力请求邱明清务必从中周旋。
虽然这事勉强压了下来,没有继续追究,徐孝玄只被内部行政记过,但他的那个堂侄女却被供电公司做了开除处理。
过后,邱明清始终无法打消怀疑,徐孝玄一定是为了某种个人利益受人指使,否则怎敢私自盗取国家机密资料。
因为淮上市特高压变电站的泄密一案,邱明清也没有消除对姜登捷牵涉其中的怀疑。齐富锵曾经向他透露,妹夫徐孝玄之所以烖进去,全是因为姜登捷从中牵线,不然徐孝玄哪里会有这门心思和这么大的胆子。
如今唯一让邱明清稍事宽心的是,他的儿子邱彪不久就会放出来。
但是,邱彪的海龙宫夜总会,连带着好几个桑拿中心,那上亿的楼房资产,已经全被定性为不法所得,再也拿不回来了。
邱明清觉得,面对华念平的不断挑衅,他的地位正在开始晃动,已经到了不得不亲自发力,才能稳住阵势的危机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