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稻心口莫名地突然一跳,整个人顿时紧张起来。
她缓缓抬起头,猝不及防地撞入襄玉那双墨色眼眸。
那双眼眸生得十分好看,清澈明亮,但其中却仿佛弥漫着薄薄的一层如烟似雾之物,幽深神秘的深处,似是还潜藏着让人难以察觉的……
孤独。
这是阿稻第一次如此近的看襄玉,她甚至能看清楚那双眼眸上根根分明的漆黑睫毛,又长又卷,生在如此一张精致的脸上,恰到好处。
世间竟然有这般好看的人。
“看傻了吧?原来竟是个女中色鬼,不知羞耻!”耳旁传来一声讥讽的冷声,珞子安伸出手掌挡在阿稻与襄玉之间,将阿稻的视线与襄玉的脸隔绝开。
阿稻被人看出心事,面上顿时有些难堪,她飞快地转开视线。
珞子安冷眼睨着阿稻的反应,越发不悦,他伸出手,刚要再去揪拉阿稻的衣领,却被襄玉淡淡飘过来的一眼,顿时吓得停住了手。
珞子安神色有些惶恐,音色微微发紧道:“属下逾矩,公子息怒……”
“退下!”襄玉口气中听不出具体的情绪。
“是!”珞子安快速起身,退至一侧,再不见此前的跳脱肆意,只是他再次看向阿稻时,眼中多了几丝意味不明的思索。
襄玉再次看向阿稻,缓声道:“告诉我,这一炷香所含的棋意,为何?”
一股强大而压迫的贵气直逼自己而来,阿稻身子一紧,却不退缩,她坦然说出内心深处对棋意的另一层解读。
“奴生于乡野,自知粗鄙,说不出像珞大公子那般高深的古义禅理。”
其实珞君玄所说,与阿稻所悟,相差无几,可她自是不能说出口,她知道她自己的身份。
阿稻接着道:“但奴是公子的祭品,自然不能全然不通透,以奴之鄙见,若以棋局比之人生,那炷香便是生命尽头,人死便如香灭。奴不知其他人鬼的如棋局般的人生为何,奴却知自己。”
阿稻抬头迎向襄玉幽深的目光,坚定真挚道:“对奴而言,在奴的棋局上,奴生命的起点和终点皆是公子赐予的,奴生命终结之时,便是那一炷香烬灭之时,这便是公子赐予奴生命的意义。”
屋内的人,除了襄玉,皆露出意外的神情。
珞君玄眉峰微拢,他眼神忽而多了几分锐利,带着洞察人心的深意紧盯着阿稻。
阿稻继续道:“奴的终点是被送上祭台,棋局既已定,奴只需当好一个棋子,子起子落,如何走好每一步棋,皆由执棋者公子您来定夺!”她神态不卑不亢,尤其是那双灵动如小鹿的双目,此刻异常明亮摄人。
“这便是对奴而言,一炷香的棋意。”她一字一顿真诚道。
阿稻,是在借此番棋意一解向自己的主人表明她作为一个祭品的决心与忠心。
没有谄媚之态,也无刻意贬低自己之辞,深知自己所处为何,悟出自己所欲为何,然后坦然受之诉之。
此等豁达大气的心境,倒是跟寄情于山水之间的风流名士的风骨颇有几分相似,且不说鬼怪,便是在人类之中,也极难寻到悟入此等意境之人。
毕竟凡尘俗世,谁不俱死。
众人此时皆一脸震惊地看着阿稻。
珞君玄眼中露出极为明显的赞赏之色。
就连珞子安,在对阿稻的刻意刁难下,眼神中的认同也不自觉地从方才的三分增至七分。
相较于自家的两位兄长,珞元之则淡定许多,毕竟先前他已经见识过了这个鬼怪的特别之处。
只是,唯独襄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