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
冥冥中仿佛传来呼唤
祂看见自己的面前出现了另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
战甲加身,王冠耀眼,手中的石中剑折射的太阳的光芒如同是未来之光。
同样的亚瑟王,正向自己露出微笑,向祂伸出手臂,像是盛情相邀。
那是实验成功后,祂作为“亚瑟”在坦旦人的实验中重生并醒来,祂听见的第一声呼唤。
自己曾经是谁,祂都已经不记得了。
但祂十分珍重自己的这一个新身份,哪怕那是祂永生永世憎恨的坦旦人送给祂的。
因为这个名字让祂了许许多多美好的东西。
朋友、家人、王国、责任、荣耀……
这个名字,定位了祂这个人。
祂不知道人应该成为什么样的人才能被称为好人,祂也不知道究竟什么样的人才配被称为永恒之王,但当祂加冕的那一日,看见骑士们与臣民如云臣服,看见每个人望向祂的目光中闪烁着的那种火焰……
祂告诉自己,祂一定要成为那个真正的永恒之王。
祂无时不刻不再警醒,无时不刻不再思索为王之道,无时不刻不再考虑自己这个根本没有活人的国家的每个人的人生与未来。
祂就如同一位殷切的父亲,只希望自己的耕耘能让自己配得上自己所承受的尊敬。
直到这一刻,祂终于意识到——
祂毕生都在追赶那个祂已经成为的人。
无论传奇是否存在,此时此刻,这方寰宇星空之下
祂不是神灵,不是坦旦人的实验品
祂只有一个名字,只有一个身份——
阿瑟·潘德拉贡
祂是不列颠的王。
太空中,黄道平面上,那道恢弘的影子正在黯淡,依依不舍地挣扎与维持着最后的一点光芒,照耀着祂的骑士们,最后摇曳着、不甘心地渐渐泯灭……
战场的最前沿,王国骑士团已经覆灭,数位圆桌骑士倒在决死的路上,血色的王旗一面接着一面倒下。
坦旦人的打击从未断绝,尤其是在“熄灭”永恒之王后,它们得以投入大量的精力来歼灭这些“附属品”,恐怖的打击甚至在这一刻集中,横扫向亡灵之国骑士们的战阵。
星空里,它们仿佛也将溃不成军。
但它们依旧高昂着头颅,前面的骑士倒下,后面的骑士便将顶上,它们捡起那飞散在星空中的王旗,战马的马蹄踏碎如云溃散的幽灵之骸,向前,向前,向前……
仿佛永远不知后退为何物。
高文
加拉哈德
特里斯坦
达戈尼特
兰马洛克
艾克特
那一个个闪烁于历史长河的名字,正在今天同样闪烁于此间的战场。
无论它们曾经是谁,又是如何背负上别人的人生的,在今天,它们即是那些英灵。
王旗是它们所追寻的道路。
而骑士们,将沿着它们踏出的道路前进。
战阵中,神灵飞散,但一位位骑士依旧满脸愤怒,它们愤怒着不公、愤怒着无谓的死亡、愤怒着这个世界上还有弱小与无辜备受欺凌。
乔安娜裹挟在无边的战阵中,血红的眼睛死死地凝望着前面的那一片破碎的王旗。
其实对于它们来说,没有先进的辅助设备,没有强大的技术支持,在这场冲锋中,它们从一开始就找不到方向,大战中就已经彻底混乱,队伍崩溃,但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因为王旗在前。
对于它们来说,它们不需要思考,不需要恐惧,不需要任何除了愤怒与杀戮之外的任何情绪,因为它们只需要跟着前面的王旗就够了。
因为它们笃信自己的帝王。
王命即王旗。
王旗所向,即王命所至。
而它们,将为此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不知道是谁先发声,黑暗的星空里,响起连绵的呼喊,在神国最后的光辉下,遍彻星空的每一个角落。
“我将善待弱者
“我将勇敢抵抗暴权
“我将坚守公允之正
“我将为手无寸铁者而战斗
“我将毫不犹豫地帮助所有向我求助者
“我将真诚地对待每一个我所见到的人
“我发誓,我将谦恭以待人、正直以行事、英勇以卫邦
“我愿将灵魂献给王国,我将把怜悯作为人生的准则
“无论我身在何方
“无论我面对何种抉择
“我将坚守我的誓言。
“能成为骑士,以此誓言。
“这将是我生可依凭、死后无憾的殊荣。”
在神国留存的最后力量下,这本应该不可能传播的声音正通过暗能世界显性传导于这片战场。
那是骑士们最后的尊严。
一排排的骑士倒下,一位位英灵永远熄灭,但它们仍前仆后继,决绝乃至疯狂。
坦旦人的飞船中,一个个坦旦人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它们舰桥上冰冷的数字显示,这些疯子将在距离它们的主舰队十五公里的时候被杀绝,因此它们冷静而沉默,但……在它们的意识深处,是否也有那一抹隐藏极深的震撼与动摇?
在骑士们的背后,因为亡灵之国吸收了大量的火力,联邦和崇神种的压力都为之一轻。
而在那一艘艘飞船与战舰中,每个联邦军人看着这一幕,皆默默行以联邦军礼。
无数的崇神种也流露出一抹淡淡的悲伤。
满天的炮火、射线与打击中,骑士们决绝地奔驰着。
从踏上战场的那一刻,它们就从未想要活着离开。
它们将为此献上自己的生命、未来、希冀与理想,为换取它们所希望看见的那个金色的、闪光的未来。
它们在今夕死去,愿换方舟们得以撤离。
那是这些“亡灵”给真正活着的人们留下的最后祝福。
从阿瑟·潘德拉贡、到梅林高文以及战场上的每一个骑士,它们的夙愿从始至终就只有这一个。
那样的夙愿,才是这片战场真正的王旗。
那才是……
王旗所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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