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冬青城中华百两 珍宝堂里瓷猴子(2/2)
作者:喝白茶的莫扎特
“这是托天图?”
猴子点了点头应道:
“嗯,的确是卜天老人真迹,来找三叔再确认下。”
三叔抖了抖袖袍,双手张开做了个托举之势道:
“我的个娘亲啊,快看看!”
猴子将那漆皮画筒外的绵绸布取了后递给了他,三叔小心的托过那画筒,轻轻揭开了那画筒盖,从那画筒中取出那卷名为托天图的画,摊在长条桌上细细瞧了瞧,眉头突然紧锁道:
“猴子,你看这托天图,这黑衫男子和上次那副毁天图残卷上的男子不是同一人吗?”
猴子凑上前细细看了看,神色凝重道:
“还真是,莫非是假的?”
三叔面露不解,盯着那画又细细看了几遍后,拿了长条桌上的一对光板桃木镇尺压住了画两边道:
“确也是真迹,这卜天老人留下的关天秘卷怕是只有他老人家自己能作假了,把酒老和蚂蚱叫上吧,一起去师傅那瞧瞧。”
猴子走到那高脚小方桌前,端起那碗冷茶猛灌了一大口道:
“得嘞,我去叫,你再细细看看。”
说罢,便行踪谨慎的出了珍宝画,猫着腰往城墙方向的街道去了。三叔待他走后,又落好了门栓,回里屋接着细细琢磨起那副画来。
出城西北边五里处,一处茅屋草舍立在座矮小的小山丘下,门前一条细碎石子铺成的羊肠小径直通草舍门口,两侧盛开着半枝莲,百日草,金盏菊,草茉莉,一片争奇斗艳,色彩斑斓。走近那草舍,阵阵豆蔻,甘松,香茅的药香扑鼻而来,闻之清心凝神,醒神开郁。
草舍前悬挂着一竹竿撑起的幡子,厚墨重写着“无百两莫进”五个大字。那幡子下正排着列长队,都在探头探脑的往那支窗里瞧。路边一微微驼背的老头带着个七八岁的孩童立在那小径入口,老头指着那探头往草舍门前拱的人群问旁边的孩童道:
“孙儿,那幡子上写的啥?”
那孩童往左侧幡子上看了看,摸了摸手中的小木龟低头答道:
“无百两莫进。”
驼背老头一脸惊讶,咂嘴弄舌道:
“啧啧啧,我的个乖乖!五百两看个病,这怕都是得了死病的吧。孙儿,你看那些人,华袍锦服的,整日里大鱼大肉,鲍翅参肚的喂着,没病也吃出病了,还是我们平头老百姓好,锄锄地,挑挑水,吃点杂粮野菜,麦饼芥头,身体倍棒啊。咳~咳~咳~孙儿,我们快些走,去前面山谷里找个野郎中随便瞧瞧算了。”
老头捂了捂胸口,面上涨得通红,身子微微的颤着,那孩童瞧爷爷咳得难受,张大着眼睛说道:
“爷爷,你不是身体倍棒吗?那幡子上不是五百两,是百两。”
老头看了看那幡子,摇了摇头往前走着,颇为无奈的道:
“百两也看不起啊,你爷爷一辈子都没见过百两银子,走吧。”
那孩童在身后“哦”的应了一声,便乖巧的拉着老头的衣角往山谷方向行去了。爷孙俩走了约五丈远,瞧见路边坐着个长相清秀,背着竹篓的青衣少年正笑眯眯看着两人,那少年顺手摸了颗身边的石子扔到老头面前道:
“这位老爷子留步,您这是染了伤寒,寒气入肺啦,这几日就莫要晨出晚归的务农啦,这时节的晨雾湿气重得很啊!您这身子骨可不如年轻人,经不起折腾。”
说罢,反手从竹篓里摸了包药材走到老头跟前,微微躬着身子双手递给他道:
“这包药材送给您老人家,回去加点姜片煮开服下,今晚捂紧被角睡一宿,明日就好得七七八八啦。这几日莫食生冷,莫闻灶烟,以防复发啊!”
老头半信半疑的接过那包药材道:
“你这青衣小儿,是蹲在这拆华神医的台的吗?
青衣少年叉着腰大笑道:
“哈哈,我怎敢拆师傅的台,正是师傅命我在此观面看诊的,师傅说你们染的都是小病,那排队的染的是心病,难治,所以诊费收得贵些。”
老头疑惑骤解,激动的点了点头道:
“好好好,悬壶济世啊。好人啊。”
青衣少年听见老头夸他师傅,一脸神气十足说道:
“诶,好人帽子不要乱扣,师傅说,这好人帽子扣上了,一辈子就要心甘情愿被欺负了。你爷俩快些走吧,莫被那排队的瞧见了。”
几人朝着那不远处的草舍门口看了看,见一身着丝绸锦袍的臃肿男子,身后跟着个满脸堆笑的仆人从那小径行到了路边。那仆人弯着腰,面色谄媚的扶着那臃肿男子道:
“老爷,就是普通积食吗?”
那男子不耐烦甩了甩手道:
“药方呢?”
那仆人答道:
“没有药方,那老疯子说药方只念一遍,小的都替您记着呢。,
臃肿男子忿忿的咬了咬牙道:
“一百两连张纸都没买到,若不是瞧他名头响亮,老爷我会来他这看病?还定要索要我心爱之物,我心爱之物可是价值连城,哪里舍得给他。”
那仆人点头附和着,一副要将人生吞活剥的模样,语气忿毒道:
“就是,真是个不得好死的老疯子,保不准明日就下黄泉了,还说要我莫要骂人,否则定会口吐鲜血。哈哈哈,我倒要看看...咳~咳~咳,噗!”
那仆人突然猛烈的咳嗽了几声,顿觉喉头一甜,嘴里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急忙用手捂住那张毒嘴抹了抹,觉得掌心微热潮湿,便摊开手掌一看,一掌鲜血。那仆人顿时吓得神情慌乱,赶忙抛下他老爷踉踉跄跄朝着那草舍奔去,边奔边鬼哭狼嚎似的嚎叫着:
“华神医救命啊!华神医!华神医!咳!咳!咳!”
臃肿老爷瞧他那副德行,觉得甚为丢脸,便甩了甩袖袍,冷哼了一声,懒得理会他,便自行离去了。
抓着小木龟的孩童瞧见那仆人的狼狈模样,指了指他道:
“爷爷,你瞧他,好像一条狗啊!”
老头叹了口气,一脸茫然的感概道:
“是啊,仗势之狗何其多啊!前几日我还瞧见他踢翻了小张娃的菜篮子,这今日就遭了报应。孙儿,人要多积口德,多行善事啊!
青衣少年在旁侧理了理压得肩膀生疼的藤条道:
“行咯,你们爷俩也莫论闲人是非,这狗也挺无辜,世间这恶人之名都被它背了。师傅说这狗吃多了良心,比人还重情重义啊,救恶人不如救恶狗啊。”
老头听他一通惊世言论,不禁睁大双眼点头赞叹道:
“师傅好道理,徒弟好记性啊。多谢啦!”
青衣少年呵呵笑了两声道:
“不必多谢,师傅说,这多谢二字就是世间烂俗礼,双嘴一张,以为宽慰了别人,实际是宽慰了自己,没意思!”
老头瞧眼前的青衣少年一脸人畜无害的模样,总是师傅说师傅说的挂在嘴边,不禁好奇问道:
“你师傅还说了啥?”
青衣少年双手一摊,耸了耸肩道:
“那要看您老人家说啥了。”
老头瞧见自己自讨没趣,神情懊悔的挤出了句:
“....那我啥也别说了吧。”
说罢,便牵着孙儿头也不回的往家中快步走了。
青衣少年在身后追着喊道:
“别啊,老人家,师傅说这嘴要多用,每日轻叩牙关可延年益寿,醒神醒脑啊!诶,老人家,老人家,别走啊,还没说完呢。”
瞧着走远的爷孙俩,青衣少年抿嘴一笑,见那孩童抓着小木龟回头朝着他笑着招了招手,便也笑着招手回应着他。待那孩童和老头走远后,青衣少年嘴里喃喃自语道:
“哎,师傅命我扮演的这幅模样太费嘴啦!”
说罢,“嗒,嗒,嗒,”的轻轻叩了几下牙关后,又去那路边蹲坐着去候下一个有缘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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