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水面色大变,想要追逐,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在这场风雪无差别的寒意覆盖之下,肢体变得十分僵硬迟缓,想要伸手去捞那小狐的身体,却是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冲进了内殿方向去。
青玄脸色也变了,呵斥责怪道:“你怎么把它给放进去了?!冲撞了娘娘,谁担当得起?!”
轻水张了张口,一着急竟是灌了一口猛烈的寒风,寒风灌入口中,猛如灌下了一口带着千万根针的冰水,喉咙胸腔裂痛难当,几个呼吸间,竟是涌起了淡淡的腥意。
她艰难地呛咳了一下,轻水常居昆仑多年,从未像今日这般对这场风雪感到敬畏恐惧。
她调动浑身的灵力用以御寒,身体的情况才好转许多。
轻水目光幽幽地看了青玄一眼,道:“来此之前,娘娘从未说过会降以雪罚,我又怎知那小野狐竟不受这雪的影响?”
“笨!”青玄瞪了她一眼,道:“昆仑雪罚,霜杀修为至深者,灵气越盛,修为越高,此雪威力便是越强,它不过只是区区一只寻常小野狐,又怎会受过多的影响?”
轻水问道:“眼下该怎么办?”
青玄吐了一口寒气,抬眸看了一眼这茫茫无尽的苍白大雪,纯素的洁白带着安静的死亡之意,缓慢而不可阻挡的朝着西悬峰降临覆盖。
“还能怎么办,娘娘的性子你还不清楚吗?未得传召,你我岂能不知规矩擅闯殿阁。”
“那小狐……”
“它要自寻苦头吃,自是合该让它吃些教训,光是内殿之中的阵法结界都足以让它此生难忘了。”
“可是……”
话是这么说,可轻水始终不能理解,那小野狐纵然神智未开,可即便是山中最低等的生灵也知晓天威不可触犯。
它是怎么敢的,竟擅自闯入内殿触犯娘娘威仪。
青玄低咳了两声,脸色不是很好看。
“现在不是担心他人的时候,你我若是再不离开这里,怕是得殃及池鱼。”
雪罚并非真正致命的天罚,只是任何修行者停留此境之中,一身修为,不论是魔气还是灵力都会被凝结封印,便是最强大的体修,也能够在这重重穆穆的大雪加身之下,肉体衰退与常人无意。
毕竟她们跟随了娘娘已有了十几万年之久,青玄还从未见过娘娘真正因为哪件事而动容生气过,更未犯过贪嗔痴怒其中任何一戒。
她非佛陀,却也从不妄动杀念。
她是圣人,却也有着让昆仑万灵,敬仰畏惧的雷霆手段。
红尘万事不入心,风雪尘埃不近身。
降下雪罚,虽然令人敬畏那天威恐怖,却也知晓未含杀意,说通俗一点,就是这山中有家伙不老实不安分。
娘娘便以一山风雪为戒尺鞭挞,叫一些不懂事的家伙也尝一尝世俗凡尘里在生老病死,饥饿寒冷中苦苦挣扎的凡苦之人一样,叫他挨冻吃苦头。
“可是什么?”青玄女官轻蔑一笑:“难不成你还担心那小小野狐,还能够伤了娘娘不成?”
……
……
咣当!咣当!咣当!
内阁门窗骤然大开!
飞散的门窗与窗框在乱风半空之中化为齑粉消散。
迷乱的风雪里依稀可见狂乱的八只雪白尾巴飞舞交错,洁白的妖气纵横,刹那间,烈风横扫而过!
“叮铃铃……”
一只雪白纤幼的赤裸莲足轻飘飘地跨过了门槛,一线红绳系银铃,松松挂在纤巧柔润的足腕间,清脆作响。
纷散错乱的好似一切皆是幻影一般。
只见八尾蜕变成二尾,一切纷散的乱象随着那如开闸洪水般狂泄而出暴起而乍退的妖气里渐渐终止。
清幽雅致的内阁满地狼藉,四面穿透着呼啸的风雪,重重水帘帷幔在风雪里狂舞连连。
立在百里安身前的沧南衣未退半步,依旧安安稳稳气定神闲地立在那里,在错乱狂舞的水帘帷幔背景里,她的整个身姿好似宛若被定格一般,就连发丝衣角都不曾飘动紊乱半分。
被狂乱的风雪迷了眼的百里安就在这时,眼瞳急缩。
在迟重的风雪天光下,那张白璧无瑕极漂亮的脸,却是不知何时,竟是多出了三道浅浅的爪痕,那爪痕由浅至深,然后在百里安紧张的视线注目之下,竟是开始渗透出一颗颗晶莹饱满的血珠。
沧南衣脸上表情不深,唇角轻动,随即抿出一抹凉薄的弧度,眼梢随即微微上挑出一个独特的兴味,沉默不语地看着蹲卧在百里安肩膀上舔着爪锋间洁白风雪的小狐狸。
眼神却好似在舔舐刀锋般透着浓浓的一股戾气,透过天光,甚至能够看到它眼底漫起的一层薄薄迷离危险的血色。
百里安看着沧南衣脸颊间那三道血痕,心惊不已,他连退三步,身体半侧,将肩上的小狐狸往身后警惕藏起。
沧南衣沉默良久,抬手在面颊间的血痕轻轻一摸,干净洁白的指腹瞬间有殷殷血色晕洇开来。
她垂眸看着指尖血色,忽而一笑:“这便是你说的,她并无恶意?”
百里安刚要出口解释些什么,左肩膀上的蜀辞浑身毛发戾气腾腾地瞬然炸起,一下子跃上他的头顶,兽瞳锁定着沧南衣,气势如虹,嗓音森寒:“老女人,别以为这里是你的地盘,就可以随便欺负吾辈的人了!”
“老女人?你的人?”
沧南衣神情古怪,她看向百里安:“我现在倒是有几分信你的话了。”
这位在魔界掌权万年的大魔头,今夕一朝重临昆仑,竟当真是为了这只小小尸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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