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六十一章:江河之上(2/2)
作者:北獠
会迟疑实属正常。
沧南衣抬起埋在少年发丝里那张雍容平静的面容,她正准备轻拍百里安的肩膀,对他说些什么的时候,身下的少年却是在这短暂的迟疑里调整好了呼吸。
然后毫不犹豫,直接从那地势险恶的悬崖之上朝着那湍急足以吃人的无边巨浪里一跃而下。
电光火石里,沧南衣微微抬起的那只手了一下,似是在惊奇这小后生居然……对他的信任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她都无法理解的信任程度吗?
尽管他或许感知不知这江河意味着什么,但以他的心境以及修为,也不难看出这片江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故此,正视自己的角度来看的话,她所指引的那条路,无异于走不通的死路一条。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义无反顾,从悬崖上跳了下去。
一道巨浪掀天而起,气势惊人,带着无与伦比的巨势朝着百里安当面打来。
将二人皆淋得湿透。
那巨浪就仿佛这江河里探出来的第一只舌头般,尝到了二人的味道一般。
江面汹涌之势骤然停歇了下来,一重叠一重的巨浪平复了下去,大江一瞬间好似化为了静河。
绝岸两边所连的悬崖之上,生出细柳嫩花,不知名的花瓣纷飞,风吹花落竟是拥有了几分江南细语多缠绵的诡异意境。
江面不复方才,眼下变得光滑如镜面般,便是连一缕风都不再有,宛若一片死水之域。
然而自那江里,忽传来阵阵丝竹笙歌之音。
就在百里安的即将坠入江河大水之中时,七座大红灯笼在江河之中凭空出现凉气,缓缓上浮而来的,竟是一座古色生香的画舫小船。
船舫檐角间挂着的七枚灯笼的亮光倒映在光洁无波如镜面的江河里,无风自动,一漾一漾将那烛火的微光扩散开来,搅得人心神不宁。
百里安重重摔在船板之上,湿漉漉的身体带着飞溅的水花,将梨花木所制而成的船板濡湿了大片。
沧南衣竟果真说得没错,这诡异江河之下,竟当真藏着一线生机。
百里安再度感叹她的实力,相隔如此遥远,还能够从这湍流的江河巨浪里,感知如此详细。
沧南衣浑身同样湿透,她从百里安身上径直起身,纵然无风吹身而过,可这江河之水却是异常冰冷浸骨,堪比那九幽之下的黄泉之水了。
她身上青色衣衫湿透,紧紧贴在身上,更显绝然的身子玲珑有致,带些透明的衣物,虚虚实实贴在身上,随着她略微有所动作此起彼伏,透过衣衫能够看到浸泡过江水的非但不泛青,反而是散发出一种玉石被打磨后的釉质色泽,半透明的玉白之色,使得女人修长的身躯在并不温暖的阳光下闪闪发光。
水珠沿着漆黑的发丝蜿蜒底下,沧南衣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满身狼狈,却并不在意。
方才穿越那荆棘丛林,在她手臂与小腿间留下了淡淡的红痕,却并未肌肤损破而流血。
纵然她此刻无法随意调用修为,可圣人之躯,仍旧强大宛若天渊不可逾越。
反倒是方才还龙精虎猛的百里安,此刻浑身湿透地倒趴在地上,竟是久久不能起身,随着他衣衫间厚重湿透的水意在地板上泛开时,缕缕猩红亦是宛若朱砂化开般蜿蜒散流着。
沧南衣这才察觉到,比起她手臂小腿间的那几道划痕,百里安身上却是几乎已经找不到一块好肉,脸颊,脖颈,四肢身体,布满了纵横交错,深痕入骨的血伤。
隐约之间,甚至还能够看到较深的伤口里,残留着黑色的倒钩余刺,深深卡在皮肉骨缝里。
方才几番折腾下来,已经将百里安的体力耗尽。
他伏在甲板上,似乎连抬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沧南衣眸色暗了暗,她委下身子,伸出手指在百里安的后颈上搭探着脉搏,只觉手指之下的肌肤冰冷若寒石,仿佛整个人从冰库里刚捞起来般,身子冷的吓人。
她眸子低垂,一缕淡金色的灵力从指尖缠绕而起,透过那寸肌肤,缓缓渗透至百里安的身体之中。
百里安喘息了一下,身体微微一动,原本从伤口里缕缕蜿蜒而出的鲜血却是在这种时候,宛若打破了某种桎梏一般开始疯流而出。
不多时,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味,鲜血染红的地板与女人的裙摆。
然而百里安终于可以动了,他僵硬着四肢,侧过身子蜷缩起来,眼眸紧闭,漆黑纤长的睫毛下挂着颗颗冰珠,口中不断哈着寒气,下意识地往有温度的地方凑去。
他寻找那体温很低的手指,抬起下巴,似是想要去蹭她的手背。
可在这极端的处境之下,百里安再度展现出了惊人的意志力与精神力,竟是在那重伤意识昏聩之下快速抓住清明,迫使自己从那冰冷的沉沦里清醒过来。
他只微微抬起下巴,动作便停了下来,努力撑开沉重的眼皮。
映入眼帘的是,沧南衣那张惊世艳艳却并无任何表情的脸庞。
他手掌贴撑在地面上,想要翻身而起。
沧南衣低垂的眼眸轻轻一动,却不见情绪,她贴在百里安颈间的手指并未收回。
而是将手背主动贴在百里安冰若玉石的脸颊上,又再度将他倔强支起的身子重新压了下去。
动作细微,却带着不容拒绝的长辈威严。
百里安微微一怔,无从拒绝,重新倒了下去。
沧南衣眸光淡淡,扫视着百里安身上的伤痕,便知晓这傻子,方才在穿过那荆棘丛林之时,调整的那一下姿势,却是为她尽可能的挡下了更多的荆棘利刺倒钩。
可当真是愚笨啊。
他难道不知,她肉身成圣,世间万法万力难侵,就方才那情况而言,以她肉身成盾,无伤穿过那片荆棘丛林,亦并非是什么难事。
对此,沧南衣本不欲多说,可对上百里安那怔愣幽深的眸子,她薄唇轻启,还是低低道了一句:“冷?”
(中秋发生了一些突发情况,今日补稿,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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