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四章 城廓守卫战(九)(2/2)
作者:陈若浊

    众人各归其位,唐宁和其他人一道出了舱内,来到甲板,倚在船头,见外间大大小小战船战车延绵无际,光芒流转,看上起瑰丽雄阔无比。

    第四军团三个纵队皆在此停靠,历经一场大战后,一切都似乎显得格外寂静。

    唐宁眼望着风灵船上遁光往来,一群人护着一名名伤者前往天灵船,送至后方歇养。

    心下一时间竟有些五味杂陈。

    看着这些人一个个被送上天灵船,他心中既庆幸又艳羡。

    庆幸自己没有在大战中受伤,艳羡他们能够远离这样的战乱。

    至少不用再担心之后的事,而自己还不知道能不能躲过下一场劫难。

    所谓英雄之势起,苍生之大劫。

    他现在算是彻底明白这句话了。他正是这场风云聚变,英雄辈出中受难的芸芸众生之一。

    妖魔与玄门争夺天下,本是为了种族阶级的生存利益,说到底是大宗门大势力间的斗争,和他们这些小门小派的修士其实没有太大关系,然而覆巢之下,完卵不存。

    清海上的众玄门平素依靠着太玄宗占据一席之地,谋得宗门延续,仰仗着玄门身份,在各方势力夹缝中得以生存。

    一朝天下大势突变,他们被卷入到漩涡之中,成了双方斗争的牺牲品。

    细想之下,其实也挺滑稽的。

    类似乾易宗这般籍籍无名的弱小宗门,在玄门主导天下大局之时,其实并没有获得太多利益,不过是勉强生存罢了。

    可如今妖魔势起,最先受创的反而是这些平素在玄门中地位底下的宗派,成了妖魔的踏脚石。

    而那些大宗门,如镜月宗,苍冥宗,上元宗的顶尖玄门却是稳如磐石。

    这本是一场和他毫无关系的战争,却被莫名其妙卷入了其中,而不得不赌上性命拼得一线生机,说来说去,只因修为不高,能力小弱罢了。

    故而无法逃离这场漩涡的牵扯,徒为他人拼命。

    历经了这么多场大战,每每在生死边缘徘徊,不知明日存亡,他心中对这场战争已是厌恶到了极点,可却没有能力能摆脱它。

    这种情绪让他心底十分压抑、烦躁。

    “唐道友。”一名身高膀阔,方面大耳男子行至他身前,打了个招呼。

    “郑道友。”唐宁朝其点了点头,算是回礼。

    来人乃是原“飞扬号”直属二队修士郑宪,两人时常在一起饮酒,赌戏,还算相熟。

    “方才看你一直怔怔出神,似乎很有感触。”郑宪倚在船头,和他并肩而列,望着延绵无际的战船战车说道。

    唐宁道:“只要是人就有喜怒哀乐,心如止水又谈何容易,更何况刚刚才在鬼门关走上一遭,难道郑道友就一点都无动于衷?”

    郑宪叹了口气:“纵有千般情绪又能如何?我们被困孤岛,已成牢中困兽,连明日生死都不能保证,徒劳感慨有何用?”

    “说实话,我现在特别羡慕那些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散修,至少可以任意去留,随心所欲。即使风云突变,想留就留,想走就走,不像我们这般身不由己,只得与牧北妖魔搏杀。”

    “郑道友此话差了,散修看似自在,实则不过是汪洋中的扁舟,随波逐流罢了。前些年我等进驻此岛时,全岛戒严,被枉杀的散修还少了吗?那时可没人羡慕他们,都是各有各的难处。天下虽大,得自在者,有几人哉?”

    郑宪微微笑了笑:“唐道友此话说的通透,是啊!得自在者,天下之大有几人?别说你我之辈,就算宗门掌教之流,也各有各的顾忌和难处,人都是只看着眼前,顾着自己。

    “所谓风水轮流转,玄门掌控天下这么久,终于激起了反弹,只是我们气运不济,正好轮上了而已。”

    “实不相瞒,之前我一直在宗门庇护下修行,从未与牧北妖魔交过手,在调任第四军团之前,还想着这或许是个改变自身的机遇,现在才明白,什么狗屁机遇。”

    “那些成名大修士的传说中总是各种磨难,生死危机与机缘并存,哼,全是狗屁。”

    “危机就是危机,就像我们如今处境,反正我是看不到任何机遇。”

    唐宁没想他表面上平平静静,一张口却如泛滥的河水,滔滔不绝,看来也是心里攒了一肚子抱怨,不吐不快。

    “我是从来没想过什么机遇,打一开始,对我们来说,这就是一场灾难,你们沧浪宗好歹是个大宗门,不像我们清海上宗派,牧北妖魔一压上来,我们连栖息之所都没了,如同丧家之犬一般慌忙逃窜。”

    郑宪道:“现在都一样,没有什么门派之分了,牧北妖魔大军可不会管你是太玄宗还是沧浪宗,妖兽的肚子也不会挑人。”

    唐宁微微摇了摇头:“还是不一样的,你们至少知道为什么参加玄门同盟,也明白为何要与牧北妖魔抗争,换句话说,你们是有退路,有足够理由和牧北妖魔打这场大战的。”

    “如果牧北妖魔进入青州,你们沧浪宗地盘会被瓜分,修行资源会被掠夺,乃至于宗门有覆灭之危。这切实涉及到贵宗每一位弟子的利益。”

    “若能阻止妖魔南下,上可以保住宗门,下能够维护自身利益,战事一息,便可回归宗门,自然也少不了嘉奖。”

    “而敝宗早已名存实亡,就算赢得这场战争胜利,处境也不会有任何改变,今后更不知该何去何从。”

    “对我们这些早已亡散的宗派弟子来说,这本就是一场毫无意义的战争。”

    郑宪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一切未到最后,难以定福祸。诚如唐道友所言,你之前一直处于清海小岛上,若无牧北妖魔起势,现在贵为一派殿主,日子自是过得无险无惊,没有性命之虞,不用经历这么大阵势战争。”

    “可是也仅仅到此为止了,据我所知,清海上诸多岛屿宗派至高不过丙级玄门,修为最为也就化神而止。”

    “更遑论你们新港是个小岛屿,想必最多也就几名元婴修士。”

    “一直呆在新港能有什么发展?虽无性命之忧,也只是待死之徒而已,不过多活少活几日时光罢了。”

    “现在离开了新港,虽然前途渺渺,但至少有个盼头不是,再加上你和白前辈的关系,他总归会提携你一二,若有机会加入太玄宗,那可就是一朝鲤鱼跃龙门,寒鸦变凤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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