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家一家三口，连着村里数百人齐齐送到村口。

    李修元想了想，让青玉将从牛三多搜刮的钱财拿出一部分给张老头。

    看着众人说道：“这些钱就算是蓬莱强征你们两年做苦力的补偿吧，那些死去的村民，可以多分一点。”

    村民们一见，直呼菩萨显灵，让他们看到了青天。

    挥挥手，小宝告别了爷爷和爹娘：“爷爷，爹娘，等小宝长大了，就回来接你们哦。”

    张老头一边抹眼泪，一边笑道：“小宝啊，要听先生的话，知道吗？”

    小宝点了点头，抱着先生的脖子回道：“小宝记住了。”

    车轮辚辚，时隔千年，李修元再次离开了小渔村。

    小宝是头一回离家远行，有些忐忑，还有些期盼，看着李修元问道：“先生，我们要多久，才能到皇城？”

    李修元想了想回道：“夏天来到的时候，就差不多了。”

    青玉和高月儿坐在前面的马车上。

    掀开帘子，望着窗外明媚的春光，青玉忍不住喃喃说道：“师妹，我们回家了。”

    原来就是孤儿的青玉，第一次，有了回家的感觉。

    在她看来，从此以后，雪山上的那座木屋，就是她和师妹两人的家了。

    百年过去，就跟做了一场梦一样。

    ……

    初夏的阳光还不那么火热炽烈，院子里的桃树、杏树上的果子眼见要不了多久，就要成熟了。

    做完早课的明空回禅房里歇息，却早早地端着一碗酸梅汤啜着。

    虽然眼下还不那么炎热，可是贪吃的女子却早就等不及了。

    院墙上飞来两只鸟儿，不停地在那叽叽喳喳。

    让她很是纳闷，自己已经身入佛门，又打哪儿来的喜事？惹得你们上门来跟我道喜？

    感业寺天空沐浴着金色的阳光之下，显得庄严寂静，这个时节烧香的信众还没有到来，连诵经的声音都暂时停了下来。

    打从皇宫来到寺中出家，明空便感觉自己跟死了一回似的，再没了什么活下去的欲望。

    要不是师妹秦湘玉时不时来看她，只怕她早就坚持不住，服毒自尽了。

    早上起得早，又做了早课，这会她显得有些困乏，只想躺着歇息一会。

    不想院子里却响起一串脚步声，跟着便是一声：“师姐，我又来看你了。”

    明空打了一个哈欠，软软地回道：“我说师妹，你也不懂得下午再过来。”

    两人还没有见面，便先将自己想要说的话嚷嚷了出来。

    进了禅房的秦湘玉啐了她一口。

    笑道：“你个懒货，要是被师傅知道你一天到晚只想睡觉，非得被你气死不可。”

    明空起身烧水煮茶，懒懒地问了一句：“说吧，今天你寻我何事？还是说师傅酿了新酒，让我过去尝尝？”

    摇了摇头，秦湘玉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话。

    而是看着桌上摊开的那一卷经书，怔怔地问道：“难道师姐真的要在佛门修行一辈子？不能还俗了吗？”

    在她眼里的师姐，美好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怎么能守着古佛青灯一辈子？

    这事，她想都不敢想。

    “不然呢？难不成，你还能帮我想到一个逃出生天的法门？”

    拣了一张蒲团递给秦湘玉，明空靠在垫子上闭眼休息。

    想了想，闭着眼睛懒懒地说了句：“师妹你听那鸟儿在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也不见你给我带个让人惊喜的好消息。”

    秦湘玉将从街上买来的糕点搁在桌上，在蒲团上趺坐，自己倒了一杯茶捧在手里浅浅地喝了起来。

    直到喝光了一杯温茶，才轻声说了句：“师傅说，李修元就要回来了。”

    “嗖！”的一声。

    明空瞬间坐了起来，往前欠着身子，伸手拉着秦湘玉的衣袖问道：“真的？大哥哥要回长安了？”

    明空一直盼着李修元的回来。

    连当年西去取经的三藏和尚都回来了，连太宗皇帝都归天了……

    自己这个神龙一样的哥哥却消失在西域，再没有一丝的消息。

    就在她快要绝望的时候，秦湘玉却告诉他李修元就要回来了，这，让她瞬间又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秦湘玉叹了一口气，指着外面笑道：“那鸟儿不是告诉你了吗？是你自己心里乱了。”

    明空却不干了，盯着她的眼睛说：“快，告诉我大哥哥何时回长安？”

    秦湘玉笑了笑，拉着她坐，又伸手往自己的杯里添上茶水。

    幽幽地说道：“师傅说他已经在回来的路上，想必要不了几天吧，他走的时候，我那客栈还没开张呢？”

    明空这才安静了下来。

    端起桌上已经不再冰凉的酸梅汤咕嘟一口喝了下去，然后叹了一口气。

    咯咯地笑道：“只怕大哥哥也想不到，师妹已经嫁人了吧？”

    秦湘玉叹了一口气，苦笑道：“这可是你和师傅当初劝我的，说人先做一个凡人，再去想着修仙的事，这倒好，回过头，你又来取笑我。”

    明空叹了一口气道：“师妹，你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