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老离开了千黛的居所之后并没有回他自己的居所,而是转了一个头向着另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一路畅通无阻,他径直走到位于枫林院最为隐秘的一方,也是最偏的一个角门走了进去。
脚步在门前顿了顿,脸上说不出是什么神色,最后凝凝神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药老来了。”房内温润的声音轻轻的响起,声音无波无澜。
药老皱了皱眉头,看了看那立在窗前那一抹月牙白身影,没有说话。
慕容的身影没有动,温润的声音却传了出来,“看你的样子,她是没有同意。”
药老的脸色凝了凝,依旧没有说话,但那样子显然是默认了他的说法。
走到房间的八角桌上缓缓放下自己的药箱,捣鼓了一阵才微微抬起头,瞥了那淡漠清冷的背影一眼,“你不吃惊。”
“她要这样就答应了,那就不是她了。”温润的嗓音轻如鸿毛,状是笑状是叹息,“她一向理智的可怕。”
说完这句话,他才缓缓地回头,药老这才看到了他那一张满是疲惫的脸,再一看他的眸子,眼下的猩红比上午似乎更深了,萦绕的是一层又一层的血光,虽然慕容逸尘的样子看起来很温润,但这双眸中的暴戾与血腥,却无透露着面前的人此刻有多么的危险,药老心下骇然,忍不住惊呼,“怎么会这样不是...不是才配的药”语气带着满满的不可置信。
慕容逸尘的声音带着无奈,满是疲惫的容颜露出一丝苦笑,“你的药似乎没有用了。”
“这...怎么可能”药老的声音带着讶异,但最后慢慢冷静下来,“你的意思是药没有效果了,还是你的身体药已经没法压制了”
慕容逸尘扯了扯嘴角,微微抬起自己那修长白皙的手,肌肤下暴涨的青筋可以看到一丝丝诡异的红色流动着,“我想,是药老的药没办法压制这一身毒了吧。”
药老的眼神一凝,“我知道了,我会根据你的情况,尽快再配一副药出来。”
“有劳了。”慕容逸尘淡淡的说道。
药老叹口气,无奈的摆摆手,“有劳就算了,只要你跟那丫头少折腾一些我老头子就谢天谢地了。”
慕容逸尘沉默了半晌,“她的身体...”
药老在自己的药箱中翻出一包银针,缓缓地铺开,头也不抬,“我跟她说会在京都待半个月,所以她会在半个月内下决定。”
说着指了指桌边的椅子,“坐下,我在给你看看。”
慕容逸尘身形一动缓缓地在药老的身边坐下,伸出那泛起一根根青筋的手,诡异的红光急急地窜动着,仿佛下一秒就要挣破肌肤而出。
这种痛楚恐怕比上刀山下油锅还要痛,亏得他还能镇定自若的坐在这里。
药老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能忍常人之不能忍,其心性之坚。忍不住赞叹一声,“你倒是能忍。”
慕容逸尘淡淡地看了药老一眼,“习惯了。”
一句习惯了饱含了多少痛楚,药老一噎,万千的情绪化为沉默,掏出银针,“忍着点,我现在要把你之前封住的穴道打开,这样才能探到你身体最真实的状况,但打开穴道之后你的痛楚也将比现在痛过千倍万倍。”
听到药老的话,慕容逸尘没有别的反应,只淡淡地说了一句,“开始吧。”
药老也习惯了他的这种说话方式,反正身为医者也事先给他打过招呼了。手下没有迟疑,立刻就将手中的银针拍到他周身的各大穴位当中。
紧接着,慕容逸尘暴露在外的肌肤已由先前的白玉色缓缓的变为红色,凸起的青筋也尽数被红色充斥着,而那清泉般的眸子嗜血的红芒更是让他整个人充满了煞气。
额头上渗出的豆大汗珠沿着他如玉的脸庞一颗颗地滚落在地,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可饶是这样,他的神色依旧是淡淡的,淡漠地如同不是他在受着这蚀骨的疼痛。只是他用力攥紧的双手紧紧地钳进手心直至攥出了一颗颗血珠,这才显示了这一切他是真实的受着。
药老伸出手按在他的脉象之上,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这才收回慕容逸尘身上的银针。
慕容逸尘一声闷哼,紧接着身体的痛楚缓缓退回之前那样,这才缓缓地松开攥紧开的双手,从怀中掏出一块帕子,慢条斯理的擦拭着手上被攥出的血渍,然后丢到一边。
药老似乎对慕容逸尘的反应习以为常,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半晌之后缓缓开口,“依我看,可能是受了你这次强制压制毒素的结果,所以你身体的毒有蔓延的趋势,如果照这样下去,你的身体恐怕撑不了两年了。”
说着顿了顿,也不看慕容逸尘的表情,接着开口道:“我给你的建议是,这两年,你尽量少用内力,以免遇到难以控制的情况,至于药物方面我再给你开个单子,先撑过这半个月吧,过了春分,受气候影响想必那点痛楚也难不倒你。”
慕容逸尘的手蜷了蜷,声音淡淡,“一切就照药老的吩咐吧。”
药老轻轻点点头,“我会尽快启程去南海一趟,看能不能找到鸢尾花,先帮你撑过两年,其他的在等北边的天山雪莲开花吧。”
慕容逸尘淡淡地“嗯。”了一声。
药老也不在意,将药箱一收,“至于那丫头,你既然想给她解了忘情,我看,就直接先下手为强,解开再说。何必费那些时间去等她决定,你这情况我不放心,还是尽快启程,拖久了对你不好。”说着眉头皱了皱,似乎在想着这事的可行性,要不直接打晕把药灌下去
“这三年我都熬过去了,也不缺这点时间,还是等着吧。我希望这决定是她自己下的。”提到千黛,慕容逸尘的脸色缓了缓。
药老摆摆手,“算了,不管你们了,两个疯子,互相折腾了多少年了,如今一个半死不活,一个失去了记忆,真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
“老朽也不管你们的闲事了。走了。”说着背着药箱就出了门。徒留一道落寞的白色身影静静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