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看着眼前这位消瘦的老管家,喃喃道:“钟家上下,这几日有何变化?”说着,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对方身上。
钟迁低着头说道:“家主生病之后,便人心惶惶,这两日已经有发生十几起,钟家旁支子弟逃离的情况!”
“十几起?嗯,都追回来了吗?”钟千鹤喃喃问道。
这清瘦管家点了点头,说道:“追回来了,追回十三人,跑了一个。”
老者点了点头,然后摆了摆手让对方退下,显然是身子乏了。
钟迁躬身一礼,然后端着手中的托盘,走出了这间正厅。他来到外面,看着托盘上剩下的三分之二的药液,便端起药碗也喝了一口。
“啧,这么苦!老不死的,你是怎么喝下去的?”他独自喃喃说道。
……
当天傍晚,在钟家的一处荒废庭院中,这里原本是钟灵溪的书房,后来这位大小姐开始习武,将她年幼时逼着自己学习刺绣、女工的老师,挨个修理了一遍。
那些名满罗云的女工、刺绣大家们,自然抱着脑袋去钟千鹤那里哭诉。这也弄得他哭笑不得,只得赔了一笔不小的赔偿金,并将他们通通辞去。
从那以后,这座专门用作“大小姐学女红”的庭院,就一直荒废下来。此时,已经临近傍晚,按照惯例钟家在外经营一天的各家掌柜,都会跑来钟府交账。
而今天却不同,钟府上下百十号人,此时竟然有一大半在这里集合了。
“诸位,今天聚集大伙在此,是因为有个事儿,要跟大家商量一下。”说话的而是一名钟家的掌柜,但不是寻常座店掌柜,而是地位更高的巡查掌柜。
前段时间,周迪带队去春风镇完成那次“地阶连环任务”,周队长选择假扮的,正是钟家的巡查掌柜。
只不过此时说话的这人,是真正的钟府巡查掌柜。
这人留在三寸胡子,年近中旬,身材微胖。他扫视了众人一眼,继续道:“隐仁此番陷入与罗云国的争斗之中,这已经大大超出了以往与铁心村、落叶城的战斗规模。”
这人废话不多,直接一语中的,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周围人的表情。见他们纷纷陷入沉思,大部分人的眉头也皱了起来。显然这个问题,最近一直困扰着他们。
“家主大人,说了,我们要与隐仁共存亡!”他又说了一句,正是之前钟千鹤说的话。
“不过,我还想问大家一个问题?我等与隐仁共存亡,这无可厚非,毕竟我们在这里生活,在这里成长。可想知道的是,隐仁当初选择与罗云国为敌的时候,它有没有考虑过我们的存亡问题?”
正所谓,口诛笔伐,字字诛心!中年汉子一番话,让在场众人先是一愣,而后便都窃窃私语起来。
至此,这位巡查掌柜收敛了自身情绪,扫视了一眼在场众人,沉声说道:“我相信答案在每个人的心里,是的,我们都知道答案。可是我就想问一问,这些隐仁的高层,你们在决定与罗云国为敌的时候,将我们这些百姓至于各地?”
此话一出,场上氛围顿时一变,能够看出一丝丝怨气与怒气,从这群钟家子弟的身上散发而出,虽然不大,却挥之不去。
“我们是生在隐仁,长在隐仁!这一点无可厚非!我愿意为了隐仁肝脑涂地,同生共死!但是,我决不当隐仁高层的傀儡,或者与罗云国之间,谈判的筹码!”中年汉子厉声喝道。
此话一出,在场就有不少人,已经有些意动,甚至呼吸都为之一颤。
没错,他们是生在隐仁,长在隐仁,可在大多数人眼中,为此丧生,还是不值得的,并非他们没有胆量,而是他们觉得自己丧生让别人享福,这种事情确实很傻。
只是这种自私的本性,却不能暴露在道德的天光下。而那名中年汉子,破天荒地将隐仁与隐仁高层分离开来谈,即:隐仁高层并不代表这隐仁。愿意与隐仁同生共死,却不愿意为了隐仁高层。
随着天色逐渐变暗,这处庭院中的人影慢慢看不清了,只是人们并没有因此散去,而是越聚越多。
……
李承涛,站在一处墙角,看着院子中慷慨激昂的众人,夜色下他的面容没有一丝波澜。其实从最开始他就在这附近,他听了好几个人的发言,包括那个最有煽动性的中年掌柜所说的话。
“当真是诛心之言!钟家什么时候有这么厉害的人物?”他喃喃自语道。
不过他没有立刻出手阻止对方,而是想看看这群人到底要干什么?
很快,这处庭院中已经点上了火把,火光再次照亮场间,此时在场的人数,已经是傍晚时的三倍有余,基本囊括了钟家四成以上的年轻人。
这时,人群中已经有不少钟家子弟,站起来嚷嚷道:“我们的自己的命,自己掌控,凭什么跟着别人陪葬!”
接着有人也喊道:“对!我们去找家主,让他收回成命,带领我们离开这里,暂避战乱!”
“不行!万一家主不同意怎么办?我们直接去长老会门外,抗议这种事情!”一旁的青年接口道。
……
李承涛听到这话,一口气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叛乱起义,不想着快速抢夺地盘固守,扩大武装力量,或者消灭敌人有生力量,却想着抗议?!
当真是:秀才造反,三年不成!
可这出大戏,李承涛就算不想看了,也必须坚持看完,他知道其幕后的主使人,确是一个不好对付的。
再结合对方出手击杀赵云天的干净利落,这位巡视队的总队长可以肯定,对方一定是个狠辣异常的,厉害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