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艾格隆的提示之下,公爵终于明白了,艾格隆不是在恶意消遣自己,而是在给自己一个对外施恩的机会。
他的紧张情绪消退了不少,但即使如此,他还是有点犹豫。
不过他也知道,既然自己要为这个少年人“打工”,那么在他面前,不能一直违逆他的意志,所以扭捏了片刻之后,他还是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下来。
“陛下,既然您赋予我这项任务,那么不管有多少艰难,于情于理我都应该接受。尽管我能力有限,但我会尽力去妥善完成这项任务,为您、为法兰西消弭几十年来积累的仇恨,血泊已经够深了,哪怕能够稍微削减一分也是好事,人民也会感谢您的宽容大度的。”
这倒是公爵的心里话,这年头风云变幻实在太剧烈了,波旁和波拿巴家族谁都未必能够一直在宝座上坐下去,他最害怕的就是彼此仇杀不可缓解,那就意味着每次改朝换代都会是腥风血雨,他和他的子孙也难以幸免。
更何况,他自己就出身于贵族家庭,他的亲戚关系、个人交际网络都在那个阶层,要他来对他们举起屠刀,以他的才能和器量还真是做不到。
所以,只要艾格隆遵守不搞大规模的血腥清算,那就是好事。
“那您还有什么别的意见吗?”艾格隆再问。
“没有了。”公爵连忙又低下头来,“您的睿智远远超过于我,当然不需要我再多加饶舌了。”
看到公爵如此恭顺的样子,艾格隆心里也颇为满意——看来对方虽然没有什么能耐,但至少识时务、而且放得下身段,绝不在乎低头讨好别人,难怪这么多年还能够在宫廷当中立足自保。
“不管怎么说,我终究是一个人,我的思虑总有不周全的时候,您以后有什么意见也可以尽管提出来,我是非常乐意倾听的。”艾格隆满面笑容,继续给对方鼓励,“先生,以您的威望和名声,未来的帝国绝对有您的一席之地,我希望您能够成为所有人的表率。”
公爵在艾格隆面前诚惶诚恐,但是反过来说,艾格隆对他也并不客气,虽然表面上还讲究点尊重和礼节,但实际上都是以上对下的语气说话的,就像是跟学生布置作业的老师一样。
说到底,能力决定了议价权,公爵虽说有头衔,有所谓的名门血统,但本身庸碌无为,也没有自己的势力,在艾格隆面前根本没有多少讨价还价的空间,自然艾格隆也不需要太过于尊重——如果不是考虑到他是艾格妮丝的父亲,他得到的尊重还会更少一点。
对这种人也好处理,只要封一个有名无实的大官然后把他扔到一边就行了,他本来就没有什么权欲和野心,只想保住家业,所以他也会懂得摆正自己的位置,绝不会多嘴多舌。
而看到艾格隆亲口保证自己可以有“一席之地”,公爵也确实觉得满意了。
他有自知之明,知道没人会把他的意见当回事,而且多年来他已经满足于宫廷吉祥物的身份地位,只要有钱有名,别的都不重要。
而且,他还有一个“护身符”。
现在眼看艾格隆的心情很好,他也知道,是抛出这个护身符的时候了。
“陛下,其实我对您是闻名已久了。”他又看向艾格隆,眼睛里适时地展露出仰慕和钦佩的眼神,“自从我的小女儿艾格妮丝回到了家中之后,一直都对您赞不绝口,她每次提到您的时候,都直言您才是唯一适合统治这个国家的人。也正是因为有她在不断地游说我,我才会下定决心,站在您这边。”
其实艾格妮丝回家之后从未提到艾格隆,更没有提到过之前两个人的经历,但是这并不妨碍公爵瞎编。
艾格隆也知道公爵是在瞎编,但是他当然也不会点破,反而很开心地笑了起来。“那我真要好好感谢她了,为我做出了这么大的贡献!”
“您这话就见外了,要说感谢,也该她感谢您才对——正是因为您的无私帮助,我们一家人才得以躲过倾覆的危机,您是我们的恩人,而艾格妮丝不止一次地说过想要尽自己的一切向报恩。”公爵又继续向艾格隆致谢,“不瞒您说,艾格妮丝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她一直都非常心高气傲,我从没有见过她之前把哪个同龄人放在眼里过,而对您……她完全不同。”
当然不同了,她差点要提剑捅死我……艾格隆心里回答。
但是表面上,他仍旧是一副笑容满面的样子,“是这样吗?可是她在我面前可不是这样表现的,我还以为她对我意见很大呢。”
“唉,您也明白,她毕竟是个女孩子,女孩子肯定会要有几分矜持。”公爵也笑了起来,不过这笑容当中倒是没多少喜悦,“您换个角度想想,对其他人她又是何种态度?她视您为朋友和恩人,您在她心中已经与其他人截然不同了。”
“这话倒也有道理。”艾格隆轻轻点了点头,“说实话,我也挺欣赏她的——她的性格和才能,给我以及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造成了强烈印象,这份光芒就像是钻石一样璀璨闪亮,令人无法忘怀。”
艾格隆的话,更加激发了公爵的信心。
在来之前,他就已经问过基督山伯爵了,他知道,艾格妮丝在这边的人们心中拥有着很高的人气。
查理十世国王的宫廷,讲究繁文缛节、喜欢刻板和虚华的礼仪,他们看不上飞扬跳脱的艾格妮丝,甚至还刻意把艾格妮丝打入另册;但是在这个少年人这里,艾格妮丝却享有着众人的尊重和追捧。
这是两边价值取向的不同,也是老年人和年轻人生命力和意志力的差别,到底哪边更好,公爵不予置评,但是到底哪边对他更有利,那就是一个简单就可以判断的问题了。
说得直白一点就是——一边卖得上价,一边卖不上价,到底选择卖给哪边,自然不言而喻。
“一个野丫头,真当不起您如此赞美。”公爵一边故作谦虚,一边又刻意地卖弄起来,“说实话,我倒是一直在为艾格妮丝发愁呢!这个丫头长得还行,但就是性格太尖锐了,总是让人下不来台,而且喜欢打打杀杀,您说,她这样,以后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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