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月上君面色苍白,知晓自己不是这青裙少女的对手,沉默数息之后,道:“你要问什么?”
青笛轻挥袖袍,将他身周的透明牢笼散去了些许,道:“其一,极北边陲数百地界,以及传承无数年之久的朱紫妖国,为何会化作今日的渭渊地境?其中究竟,你且给我细细道来。”
“至于其二,”青裙少女走到吞月上君身前,清灵明透的眸光轻轻颤动,“你可曾听过‘季月年’此人?”
她一直都相信,他绝非庸碌无名的生灵,故而她并未漫无目的的到处寻找,而是径直上了气脉汇聚之处的树冠山阙。
“季月年!?”
吞月上君下意识地怔了一怔,神情有些复杂,将声音放低了些:“你识得他?”
青笛挑了挑眉,道:“我入渡阴阳劫数之时,他便是我的因果之劫化身所在,你说我是否识得他?”
吞月上君目光愈加复杂,道:“你与他是道侣么,还是……”
“莫要多问了,”青裙少女眸光微冷,“将我所问之事一一道来,我便就此离去。”
吞月上君的脸色变了数变,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道:“既是他的故人,还请入座罢。”
他藏在袖袍之中的手指,缓缓松了开来。
身为山阙道场的执掌生灵,吞月上君有着诸多底牌所在,方才之所以一直都不曾引动,只是因为他想看看青笛真正的底细而已。
青笛早已注意到了吞月上君的异常举动,不过却根本没有在意,而是挥袖之间散去了他身侧的透明牢笼,裙裳轻抚,毫不客气地入了尊位銮座。
“小狼妖,莫要多想了,你留不下我,好生听话便是。”
青裙少女清灵好听的声音入耳,吞月上君的脸色忍不住一阵红一阵白,很是有些难堪,缓缓道:“渭渊地境之事,还要从数百年前的渭渊山海之境说起。”
……
足足两个时辰,直至天光尽黯,皎白的月光透过大殿的古朴窗棂洒落而至,吞月上君才将渭渊山海之境与极北边陲之间的大小诸事一一道明。
“原来你与他之间还有着山海之境七十年的故旧因缘,”青裙少女走下銮座,行至吞月上君身前,“如此说来,前番我对你出手却是重了些。”
吞月上君摇了摇头,苦笑道:“不妨事,不妨事。”
青笛轻拂袖袍,留下了一团玄青光晕,道:“我便不久留了。”
她的性子极是骄傲洒脱,此言落罢,竟是连解释都懒得解释,径直化作瑰美至极的青虹光影,扭曲之间消散了开来。
吞月上君取过那团玄青光晕,神情有些慨叹,道:“当年我凭借师尊照拂,短短七十年便破入了神宫宿灵之境,一直都据此为傲,可今日见了这骨龄仅仅比我多出数百年的清丽少女,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至于那在极短时间之内连破三大灾劫的悟净,他却是根本不敢生出一丝一毫的比较之心。
……
月上中天,星河璀璨。
“季月年……”
海风呼啸之间,漆黑的发丝翻扬而起,青裙少女独自立于北海之畔,望着渺茫无际的北海水幕,喃喃道:“难道你当真入了北海么?”
当初在万众瞩目的摘霞道会之上,她与季月年之间的因果便已经尽数断绝,可她的阴阳劫数化身,却依然还是那个往昔记忆之中的清美少年。
因果虽断,少女的心绪却从来都未曾断绝。
青栾山脉之底,天炉之障之下,那仿若惊鸿一般的美好初遇,她根本无法真正忘却。
渡了因果劫数之后,她才知晓了自己潜藏着的复杂心绪。
“季月年,你究竟去了何处……”
寒夜之中的海风愈加炽烈,青裙少女竟是在礁石之上席地而坐,双手抱膝,任由罡风吹乱了满头青丝,低声喃喃之间,清丽白皙的小脸之上竟是有了些许无助。
“季月年……”
“数百年未见,我想你了……”
青笛静静地凝望着夜幕之下的大海,心神深处的复杂情绪根本无与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