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相识者同样为琼山海商商会的主干成员,名叫曾易,曾家虽不如文家富裕,但多少年来,手下养着一群匠工,于海船的建造大有惊讶。上次高价连带着恐吓挖走外来户张业手下的造船匠工,即是曾家安排的。
所以到了今日,为示赔礼道歉,曾家为张业的贿赂也是最重的,这里不单是为了博得张业这位监察副使的原谅,更重要的是想要通过张业,来改变李贤对于曾家的态度。
曾易年过六旬,这在大宋已属绝对的长寿之人。他脸上的肉很少,整个人看起来有种消瘦之感。
能执掌曾家,并于近二十年里,垄断了琼州将近五成的海船督造事宜,使曾家在琼州的地位无可取代,这里面,二十岁就开始当家的曾易,无疑是个不折不扣的“枭雄”!
甚至前数年大宋水师的楼船建造、以及皇帝于扬州的座船建造,都有曾家的匠工参与。
能拿到这种和朝廷直接挂钩的项目,不是人人有资格加以争取,由此证明,曾家于朝中,乃至于大宋军中,都有相熟之人照料。
所以处在琼山海商商会,这个本地势力组建的综合团体之内,曾家的体量虽不及吴家和苏家加起来的三分之一,但之地位却不相上下,甚至稳稳的压过一头。
偏偏是这么一个能人,在听得文素之言后,脸上的皱纹没有舒展不说,且眉头皱的更紧了!
“事情闹得这么大,若真的是一次简单的大出血也好,凭着我等这些年积攒的财富,只要换过去,总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但怕就怕此人借题发挥,不给我等机会。”
文素把身子稍微往曾易身边靠了靠,身影非常融洽的阻挡了旁人窥视的视线,就连同桌者,知晓文曾两家的主事人有话当面相告,很是自觉地看向了别处,并侧过了耳朵。
“到最后,大不了我们海商商会从明处走到暗处,办一些其他事小心谨慎一些,不能像以前那样光明正大了……曾兄也当知晓,凭着我们近两年于海外开创的产业,那就是能不断挖掘的金疙瘩。他海运府衙想要直接插手,首先要看的是有没有这么一个资格!
曾兄你别说我等被那人抓住的那些把柄,你我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之人。当知这多是那人虚张声势,又岂会真的置于我等死地。
要那人真是个莽人,大不了鱼死网破!
但从那人近些时日的处事来看,断然不会如此目光短浅,否则也不会将我等聚集于一处,加以言语规劝,这分明是那人不敢!”
文素望着李贤的背影,嘴上虽说的轻松,这种轻松也是说给旁人听到,但眼底那种深深的忌惮,犹如曾易这种老狐狸,又怎会看不清楚?
他又怎会为文素的这几句话而改变内心已经慢慢定下的安排,他摇头道:“文老弟且看着吧!这次琼山海商商会的覆灭,无论明暗,都是那人想要达到的,方才那人于我所说之语,文老弟也当听到了。想要拼命,也要对方给机会才是。现在的状况是,我们可能连鱼死网破的机会都没有。
不破不立,那人或正盼着我们如此呢!
不要忘记了,那人可是在一穷二白的情况下,于河西建立那样的功绩,又怎在乎我等?
但听那人说的‘共赢’二字,曾某这次倒有兴趣看看他的诚意如何?
另外,我文家自今日起,退出琼山海商商会,不再以任何方式参与内中事务。”
文素身体晃了晃,而后张了张嘴:“唉……曾兄何至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