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外,一个包幞头戴假髻的比丘尼经过,看到形形色色的人围成一堆,不免好奇地问最外围的人。
“敢问,他们都在看什么?”
流言一层层传到那位看客耳中已经经过了多番润色,他看了一眼面容清秀的少女,煞有介事地低声道:“这说来就话长了,那间洗墨居可是个了不得的地方,开张快半个月了,到如今,才开了一天店门,你猜为什么?”
“为什么?”
“据说是某位神品丹青手隐居在此,要不然,谁能让刘公和李公他们这样候着啊?”
……
李蝉被外头隐隐约约却不绝于耳的吵闹声吵醒,他翻了个身,一把掀开被子,朝窗外一看,被清早的日头刺得眯起眼睛。
青夜叉在窗边冷不丁冒出头,小声道:“阿郎,外面又来了好多人。”
李蝉揉了揉眼角,打了个呵欠,没有理会。从床上爬起来,从陶罐里抽出盐水浸泡的柳枝放嘴里嚼着,扫晴娘也在身后说道:“阿郎还是早点出去看看。”
“怎么了?”李蝉回头看了扫晴娘一眼,耳朵里听着外面的嘈杂声,他知道巽宁宫里那些画师多半会过来,但外面的动静似乎有点出乎意料了。
嚼完柳枝,披上一件衣服,李蝉众妖怪各自藏好,便去了前屋。侧耳听着外面人群熙攘的动静,李蝉皱了下眉,把门闩卸了,推开大门。
人气儿哗一下就从门缝里窜进来,李蝉眼一花,满眼是黑压压的人头。人群前面,李思俭等人眼睛一亮,连忙走上来,口中喊着李郎,李蝉一下回过神来,后退了半步,苦笑道:“各位也没必要弄出这么大阵仗。”
李思俭叹了口气,正要解释,李蝉却抱歉地笑了笑,把门一关,说道:“店里还没收拾,诸位稍待,稍待。”
……
迅速上好门闩,李蝉背抵着店门,深呼吸了一会儿,环视墙上的挂着的画卷,还有架上的画轴。
“阿郎……”红药悄然现身,探问道:“他们是……”
李蝉回头看了一眼门缝,说道:“来求画的。”
“求画?”红药一怔。
徐达叫唤一声,尖声道:“阿郎,阿郎,咱是不是要发达了,就此飞黄腾达,腰缠万贯……这,这些画全都卖出去……”说到后面声音发颤。
粱椽间也传出叽叽喳喳的附和欢呼声。
宋无忌飘出来,急忙问道:“全,全都卖了,那,那得多少,多少钱?”
徐达叫道:“阿郎卖画,最少是三四两一幅呀。”
宋无忌道:“好,好家伙,这里有一,一幅两幅三幅三幅三幅三幅……”
“笨呀,这儿少可有百十幅画!”
“那岂不是……三,三……”
“有三四百两银子呢。”
“三,三三百两?”
“卖不了。”
一道平静的声音传来,扫晴娘一袭红衣,从后院走到前屋。
众妖噤声,她走到墙壁边,伸指揩去裱好的画纸上的微尘,看了徐达一眼,轻声道:
“得加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