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不器心安了不少，“嗯，我在飞机上呢，两个小时后就到公司了。”

    宁雅娴抿嘴道：“真的不用急的，你可以在日本多考察一两天。”

    周不器撇嘴道：“没啥可考察的！”

    “怎么呢？”宁雅娴有些奇怪，“不是说要在日本建立一个开发软件的研究中心吗？”

    周不器道：“不值当！”

    宁雅娴很认真地说：“日本的软件技术很强的，我以前在日企工作时，就能看出来。只有最高端的软件才是我们自己做，一些小来小去的软件，都是外包了。”

    日本的软件业有一个很大的习惯，就是外包。

    比如日本第一大运营商NTT，就是最大的软件外包商。NTT不自己开发软件，都是从外面采购的。如果采购不到，就自己写文档需求，然后交给软件公司。

    最大的外包商，一个是中国，一个是印度。

    单是接日本科技公司的软件外包订单，国内每年就可以获得几十亿美元的外汇收入。这也是国内高校里的软件工程专业，都要学日语的原因。

    一方面，是学软件的人都比较骚包，学日语对他们看日本电影有帮助，有主观能动性；一方面，则是为了好找工作，可以看懂日本人发过来的文档，可以深刻领会日本专家的软件架构思维。

    在这方面，日本人的思维方式很奇怪，宁可多花钱去外包，也不愿意自己干。因为他们认为，写文档是“上流”的精英的白领工作，写代码是“下流”的码农的蓝领工作。

    写文档，就是写软件需求，需要有什么功能、什么设计。如果软件设计相对复杂，就会有高级软件工程师把软件架构也写清楚，然后交给外包公司去做。

    外包公司不需要对软件有什么深入的理解，按照文档上的说明，逐条地实现其功能就行了。是个简单脑力的体力活。

    只有那些技术含量比较高的软件，日本的大公司们才会自己动手做。

    日本的软件行业，最大的两个方向，一个是游戏，一个是嵌入式系统。

    游戏自不多说，嵌入式系统这个就很厉害了。比如功能机的系统、微波炉的系统、洗衣机的系统、游戏机的系统，这些都是嵌入式系统。

    不同的设备，需要有不同的系统，不同的操作指令。

    这是一个比较高端的活。

    别说这才2008年，哪怕是十年以后，国内也没有一款真正的自主研发的嵌入式操作系统，直到华为的欧拉。在这个领域，日本拥有着强大的技术水平。

    周不器道：“你在日企工作，都是哪年的事了？十年前了吧？那时候，日本整体的IT环境、IT技术都远远领先国内。哼哼，时代变了！现在，国内的IT行业在诸多领域，已经超越日本了。”

    宁雅娴很好奇地道：“嗯，你以前说过，在互联网技术方面，我们比日本强。可他们的软件水平不是很好吗？”

    “主要就是嵌入式的技术水平很高。”

    “有什么问题吗？”

    “咱们现在不需要嵌入式技术啊，手机那边用的也是安卓系统。而且，嵌入式技术会越来越脱离时代，以后就是物联网的天下了。”

    “物联网？”

    宁雅娴不太理解。

    周不器道：“嵌入式系统，就是给微波炉、电饭锅、冰箱、洗衣机、电视、台灯、MP3什么的设计操作系统。每一款设备都要有一套操作系统，开发繁琐不说，用户的体验也不好。就像以前的功能手机一样，不同的手机有不同的系统，操作起来不方便。”

    宁雅娴试探着说：“你是说……你的意思是未来这些电器设备上，会跟手机行业的巨变一样，由若干的不同的嵌入式系统，变成了一套整合所有的系统？”

    周不器道：“对，这是必然的。用一套物联网系统，把所有这些设备都整合起来，包括门锁、窗帘、扫地机器人什么的，你没去过比尔·盖茨的家里吧？有机会可以去看看。就像他家似的，纯电脑控制。通过一款终端设备，通过一套系统，遥控所有的家用电器。到时候，行业就会迎来巨变，就跟iPhone对手机行业的改变一样。日本现在的嵌入式技术是挺强，可一旦物联网的潮流出现，没了市场，再高端的技术也没用。”

    宁雅娴似乎看到了未来，不确定地问：“很遥远吧？”

    周不器道：“不会太远，15-20年吧，这套万物互联的系统就应该会出现。到时候，通过手机终端或者音箱终端，就可以完成控制了。”

    “那在日本的研究院还做吗？”

    “不做了，不需要！”

    周不器只考察了一个上午，就已经有了判断。

    微软亚洲研究院的软件研发部门是在日本，可他们是很多年前成立的。那时候的日本IT技术还远远领先国内。

    以后则不一样了。

    日本在缓慢增长，甚至原地踏步，国内则在飞速发展。用不了几年，整个IT产业就会齐齐地碾压日本高科技。

    没必要帮日本培养科技人才，紫微星在这里的使命只有一个，那就是赚钱。有研发经费投入，还不如在国内多搞几家研究机构，多跟几家大学合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