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穿着开裆裤的纳兰云嫣被海棠花刺扎到了手,哇哇直哭。纳兰云升一个平日里冷言少语的钢铁直男抱着涕泪纵横的云嫣不知所措,只得哼着四不像的儿歌。或许是因为他处于变声期,又五音不全,唱的太难听,云嫣反而哭得更凶了。
这边还没处理好,那边刚会打酱油的叶儿就爬上了海棠树,学着孙猴子一样在十多米高的树枝上荡秋千,摇摇欲坠,直叫人胆战心惊。云升一抬头看到这一幕,吓得心脏都快骤停了,立刻健步如飞地往树下跑。
他一手抱着云嫣,另一只手接住了掉下来的叶儿,随后重重摔在了地上。“嘎嘣”一声,云升的右手瞬间血肉模糊,撕心裂肺一样的疼。但两个弟弟妹妹却毫发无损,安然无恙。
还没等云升喘口气,云骞这边又惹出了麻烦......
原来是齐衡和太子因为一些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儿打起来了,纳兰云骞挡在中间劝架,结果两个人同时开打,一不小心把纳兰云骞推进了旁边的荷花池里。
“噗通”一声,水花四溅。齐衡和太子也停战了,站在池塘边想下去又不敢下去,直呼救命。
纳兰家世代为伍,驻守边疆,对水性一窍不通。正当云骞挣扎之际,同样不会水的云升想都没想,拖着受伤的右手,三步并两步一头跳进了水池里。幸运的是,荷花池深一米六,刚好没过云升的嘴巴,两人虽然都呛了水,万幸并无大碍。
至此,纳兰家的四个小孩,一个流着鼻涕摆弄着海棠花,一个灰头土脸地扑打着身上沾着的尘土,还有两个落汤鸡,其中一个的右胳膊还见了血。好不狼狈。
太子和齐衡本来还有些内疚,看到四个人邋遢的倒霉样子,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云升忍着剧痛,不忘起身向两位还不到他肩膀高的皇亲国戚行礼:“太子殿下和贝勒爷受惊了。”
“纳兰云升,我要是也能有你这样的哥哥就好了。”太子眼神中满是羡慕,但说起话来一板一眼,真有几分天子的样子。
云升不善言辞,没有继续客套,行了个礼便带着三个熊孩子看郎中去了。其余人都无碍,唯独自己的胳膊上添了一道伤疤,直到今日依旧清晰可见。
从小到大,每每看到庭院中盛开的海棠花,纳兰两兄妹都能想起大哥那坚实的臂膀和无言的温柔。好像闻到了海棠花香,就能躲在云升柔软的臂弯里,任外面风吹雨打,我自温馨如梦。
御书房里酒过三巡,齐衡早已告退。纳兰云骞半梦半醒之间闻到了皇上身上的海棠花香,那是容沫儿奉命做的一只香囊,后来被兰嫔转赠给皇上了。
纳兰云骞拉住了皇上的袖子,半睁着双眼,思绪好像又跳回了那日在钟粹宫海棠树下与容沫儿邂逅的场景,他红着脸颊,轻声道:“姑娘......好香啊......”
“......”
皇上心想纳兰云骞这是要耍酒疯,起身要走。这时纳兰云骞猛地拉住了皇上的袖子,闭着双眼道:“沫儿,多日不见,可有思念本公子?”
酒醒时人模人样,就醉了就现了原形。皇上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瞧你这点儿出息。等等,沫儿这名字,怎么听着有点儿耳熟啊?”
这时皇上身边的总管太监陈公公端着绿头牌进来,他弓着腰,端着枯槁的双手问:“皇上,今晚翻哪位娘娘的牌子啊?”
“懒得动弹了,朕今日就在此地睡了”,皇上瞧了一眼烂醉的纳兰云骞,“叫人给朕再支一张床。”
皇上和臣子共宿御书房,这传出去太不合体统了。陈公公惶恐道:“这......这恐怕不合祖制啊......万一皇上的龙体出了什么意外,奴才可担当不起啊!”
皇上不以为然,轻描淡写道:“没事儿,就纳兰这个怂货还能行刺朕?你要是不放心,就一起进来睡好了。”
陈公公闻言色变,条件反射一样地后退了一步:“老奴不敢!奴才这就派人来搭床.....”
第二天纳兰云骞在晨曦中醒来,一睁眼看到周围陌生的环境,努力回想昨晚发生了什么却一件都记不起来。他一低头,发现自己竟然在龙榻上睡了一晚,再一扭头,看到皇上正光着膀子在屋子中央扎马步,宽阔的肩膀和坚实的肌肉在朝阳的光晕中一览无余。
纳兰云骞吓得冷汗直流,堂堂内阁大学士怎么能做出如此胡闹的行径,传出去还不得给纳兰家抹黑?他踉跄着趴跪到了地上,“微臣有罪,请皇上降罪!”
皇上见他如此焦虑,谐谑道:“怕什么?朕又没临幸你。”
“......”纳兰云骞受的都是正经的儒家教育,面对皇上的挑逗一时语塞,只是呆呆地跪在原地。
皇上扶起了他,笑道:“听你说了一晚上的呓语,是不是又看上了哪家的姑娘?”
纳兰云骞红了红脸:“皇上说笑了,微臣并无意中之人。”
皇上瞧他嘴硬,故意逗他道:“哦?朕觉得你妹妹宫里有个叫容沫儿的丫鬟甚是不错,好像调到晴贵人那里去了。朕想啊,不然就封她个官女子,你妹妹应该不会吃醋吧?“
纳兰云骞眼神躲闪,支支吾吾道:“皇上......那个容沫儿不过是一个奴婢,怕是配不上皇上金尊玉体啊.....”
皇上继续调侃他:“朕不嫌弃,她有了朕的封号,就不再是奴婢了。”
“皇上......臣......臣......”
皇上大笑:“哈哈,不就是一个丫鬟嘛,你一个传说中的风流才子怎么还扭扭捏捏的,直接纳为妾就是了。”
纳兰云骞摆摆手,义正言辞道:“那怎么行,女子柔弱,更该好好呵护,怎么能把人家当个物件儿一样送来送去。”
纳兰云骞女人缘好是真的,但善良正经也不是假的。皇上不忍再嘲弄他:“算了,不逗你了。朕的皇后兰嫔晴贵人就够朕受得了,再多一个容沫儿,吃不消啊。”
纳兰云骞松了一口气,作揖道:“谢皇上体恤。”
“对了,这海棠香囊给你了吧”,皇上勾起了嘴角:“你妹妹说是她自己亲手所做,不过朕想这应该是容沫儿做的。”
纳兰云骞接过香囊,清新的海棠花香扑面而来。好似大哥面无表情却热情澎湃的拥抱,又好似容沫儿高谈阔论而自由洒脱的巧笑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