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药呢。”

    吴顺：“在这儿。给你备着了。”

    吴顺伺候你服药。你放下药碗。你：“睡不着了。”

    吴顺：“进宫见到君夫人了吗？姐，她还好吗？”

    你摇头。

    你：“这件事情，也许是我做错了。也许现在这样，对她并不是最好的。”

    你：“究竟怎样才是最好的呢。”

    你闭上了眼睛。

    吴顺看着，心里充满了深切的理解和同情。

    你心情沉痛地：“现在想这些，都已经太晚了。”

    （四）

    “少主人，带姐离开宫廷几天吧。”吴顺，“想个办法，带她出去几天。她在那个坟墓里关闭得太久了，快要窒息了。让她出去透透气，离开那些让她窒息的。她会感觉好一的。”

    吴顺：“你们也可以好好话。在那座冰冷的王城里，人，总是太多了。“

    你看了看吴顺，没有话。

    吴顺：“让她在你身边喘一口气。后面，她还有那么长的一生，要独自挣扎。”

    你默然了头。

    吴顺：“我让徐先生和天亮兄来帮你们安排吧。只是，太淑妃那里，汉王那里，你要亲自去好。”

    你看着吴顺，你：“顺子。”

    吴顺：“这样安排，不好吗？”

    你摇头。你：“这样安排很好。”

    你：“最近我常想，顺子，如果没有你始终在我身边，我这一生会变成怎样。”

    （五）

    房间里水汽蒸腾。你躺靠在木头的浴盆里沐浴。

    “水还要热一吗？”吴顺。

    你摇头。

    吴顺看着你。他：“我们就在外面。有事情叫我们吧。”

    你头。

    你把头仰靠在木枕上。水汽笼罩了你的脸。你呼吸着温暖的空气。你看着那片白茫茫的水汽。

    你想着白天见到的那个我。你想着当年站在悬崖上惊魂未定的我。你想着家里人都很好没有不快乐的我。你想着提着纱灯站在院子里等你回来的我。你想着策马疾驰裙裾飞扬的我。你想着被捆在梁柱上被蒙住眼睛的我。

    你想着甩开父亲，对景云击发袖箭的我。你想着把右手藏在背后，站起来看着你走进门来，在你肩头泪水滂沱的我。你想着隔着门瘫软在地上，无声地悲痛欲绝的我。你想着头上簪着悬崖下开满的花的我。你想着把护身符摘下来，重新给你戴上的我。你想着在刘申身边看着那些盛开的桃花的我。

    分别后这么多日子，你从来没有放纵过你自己这样地想着我。你一直都在努力地不要想我。我的影子一出现，你就努力把它推开去。你从来都没有允许过自己，用这么多的时间来想着我。

    你数年如一日地精心修筑着这城墙，这堤坝，可是，我们重新相见的第一天，它就土崩瓦解了。我充满了你的心。你再也无法抵挡我从你的心里犹如泉水一般地汩汩涌现。你再也无法抵挡自己的心潮汹涌，刻骨想念。

    你在心里：“琴儿，对不起。我不得不把你一个人留在运京。不得不让你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上。我不得不离开你。不得不离开你的人生。我不能陪着你慢慢变老。我不能在你白发苍苍的时候搀着你走。所有这些我承诺要和你一起走的道路，我都没有机会去走。你必须一个人走。你必须勇敢地一个人去走。”‘

    眼泪顺着你的脸颊往下流。你靠在满屋子的雾气茫茫当中，任由这些眼泪，顺着你的脸颊往下流。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能征服天下的，不算是英雄。能控制自己的，才是真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