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她盯视着我。她说:“你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溪源?这地方到底有什么鬼东西那么吸引你?让你在课堂上魂不守舍?让你在训练时神出鬼没?”
她大声喝道:“你今天必须说个清楚!”
但是,怎么能说得清楚呢?这就像三维的生物想要向二维的生物讲解他们的空间观一样没有可能。纵然语言能够表达,二维的生物又怎么可能理解和相信呢?所以,唯一的反应,就只能是沉默。
于是,我就那样,沉默地站在那里,什么都不能说。溪水中央岩石上的死亡再次出现在眼前。耳边也再次响起群狼的嗥叫。
站在讲台上的数学唐老师,一手提着一把木制的大圆规,一手推了推由于受惊而掉下来的眼镜片,小心翼翼地说:“上课干别的事情是不对的。唯心,你赶快给李老师道个歉。李老师,我们还是先上完数学课,然后再叫唯心去办公室谈话吧。”
“不行!你们大家不能因为她成绩好就事事袒护她,放松对她的纪律要求。对她总是网开一面,让别的同学怎么看,怎么想?这有悖于公平的原则。”
李老师直视着我说:“不行!唯心,你今天一定要当众讲清楚,你到底为什么要在数学课上看历史课外书。那个溪源,到底有什么在吸引你,你从上次走失以来,就从来没有给出过一个清楚明白的解释。你对什么感到好奇?你在那里看到了什么?”
(三)
那天,我就这样,和李老师僵持在课堂上了。
她意志顽强地要求我必须讲清楚为何要在数学课上看这两本完全不相干的书。而我没有办法解释清楚。
她把我的沉默理解为顽强的对抗。于是,她的愤怒达到了沸腾的程度。她不顾数学老师的劝解,一再地提到溪源。她说若我不肯解释清楚,全班就不准下课。
她每提到一次溪源,那个终身难忘的景象,就像一把利刃在里面剜割一次我的心脏。
我觉得自己正在进入从医院二楼爬水管下来,准备翻越栅栏的那种精神状态。
我突然觉得对生命中的一切都非常厌倦。
我为什么要留在这里?为什么要留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当中呢?为什么要和这些不相干的二维扁平人发生接触,并且纠缠在一起!
我根本就不属于这里!我的归宿也并不在这儿!
经历这一切,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我现在很后悔,那天以后没有再设法继续逃跑。我的位置是在那个人的身边。我应该在那儿!那才是我的命运!
我渴望从这一切当中脱壳而出。
我应该去找你!我应该去救你!我应该去陪伴你!那个峡谷里面的世界,才是属于我们的!
我这样想着,泪水汹涌而下。
我并不是因为被当众叱责,深感委屈才流泪的。
我是因为极端的无助,迷失在无量时空中的极端无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