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誊画完了。”吴顺把誊画完毕的城防详图递给你。
你接过来看了一眼。你把详图折卷起来,放到了蜡烛上。图纸被点燃,变成了一朵明亮的火焰。
你把这朵火焰拿在手里,看着它燃烧,等它快要烧尽的时候,才把火焰晃到熄灭,然后扔掉。
吴顺看着你,哭丧着脸说:“我誊了好久的早知道你要烧了,就不那么仔细了。”
你说:“顺子,这些图,以后,你要尽可能都记在心里。要用的时候,随手就可以画出来,而且不错分毫。”
你说:“战事一起,就不比平时,我们可能没有时间这样画图,所画的图纸也可能丢失,可能被敌人劫掠利用,可能在恶劣天气和快速行动中被毁损丢弃。唯有把这些都牢牢地记在心里,才是最保险的。”
吴顺说:“是。”
你示意吴顺坐了下来。你说:“顺子,你是不是觉得最近我对你的要求越来越多了。有件事情,我想和你谈谈。”吴顺说:“少主人请说。”
“不知道你明白了情势没有。从清川回家,到峒城觐见,到清风寨练兵,到怀州谒见,我已经一步步地走上了一条不归之路。很多情况都和我们在清川的时候不同了。你也不能再只是我的书童和长随。你以后要成为我的左右手,在各种复杂的战况中,跟随我。我会带领部队,深入到很危险的敌境去作战,有时候,可能是深入绝境。虽然我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可我也没有把握能够每次都平安地完成使命,把队伍带回安全的地方。在所有的人当中,你是跟随我最久,最了解我的,是唯一在我不能说话的情况下,仍能明白我心意的人。所以,你肩上的担子很重。万一我在作战行动中有三长两短,你要揣摩我的心意,模仿我的风格,至少要平安地把弟兄们从险境中带回来。”
吴顺说:“还没有开战呢,先设想这些凶险的事情,似乎不吉利。少主人这么强,战场上不会有事的。我会用生命保护少主人。”
你说:“战场本来就是凶险的。我这样的战法,更是险上加险。有时候,生死就是一瞬间,就算旁人想要保护,也不见得就能如愿以偿。顺子,你必须成为我的替手,随时做好接替我的准备。所以,我会的很多东西,你都要会,我怎样去看事情,怎样去解决问题,这些方法你都要非常熟悉。我头脑里记住的事情,也要存在你脑子里一份。你要比现在做得更好,能在更大程度上帮助我。”
你说:“今后,你要慢慢学会,不要只注意照顾我的饮食起居,给我跑个腿什么的,你要开始思索,假设我明天派你带兵去打怀州,你能不能拿得下来,能不能用今天我们所看到的这些,我和你说过的这些来形成一个战法,一步步地把它实现。”
你说:“在清川,我们同吃同住,我学的东西,你至少是都在旁边看过了,听过了,有很多还陪着练过了。你虽然不算正式的宗门弟子,但宗门的那些精髓,你也至少得一半去了。你是有底子在的。只是你没有往这方面去想,去努力,去要求自己罢了。”
你说:“这次病了这么久,病中我就觉得很可惜,如果我一病不起,以前的很多积累和想法,可能从此就随我消失了,不能被世上的其他人用到,不能帮助后来的人加快结束战争。病得起不来的时候,我心里一直都在想,应该要有个人作为我紧急情况下的接替,把那些有用的东西再多存一份下来,让它能够传递到我身后去。这个人,没有谁,能比你,更合适了。”
吴顺说:“少主人。我愿意为少主人做任何事情。但凭少主人吩咐。只是,在清川,大家都明白,我没有少主人那样的天资,有很多东西,不是我想要学,就能学会的。只恐太愚笨,辜负了少主人的期望。”
你说:“去峒城之前,父亲也和我说过这件事情,父亲也认为,你是最合适的。父亲让我多带着你历练,多教你。从病后回军营开始,我就一直在努力多教你了。但你也要多下功夫,多多主动留心。”
你说:“那天分工,我没有派你太多的具体任务。你的特别任务就是这个。这一点也不简单,也同样艰苦。如果你完成得不好,将来战事一开,果然有这类情况出现,新汉军的火种,能不能安全地回到汉地,能不能继续保存和燃烧下去,很大程度上,就取决于你了。你要用心,不可轻言放弃。”
吴顺说:“少主人的意思,吴顺都明白了。少主人希望我的,我一定会努力去做到。”
你点头。
吴顺说:“可是,少主人,这次你重回军营后,为什么常常在想着不吉祥的事情,为什么老在设想自己出事的情形呢难道,少主人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舒服,没有完全痊愈吗”
你摇头,说:“那倒没有。只是,我以前一直都认为自己是强健的,很有把握,能一步步地走下去,终结这场百年争斗。可是,没想到,大哥意外的一挥拳,关于这场战争的所有想法和未来行动,就差一点瞬间化为泡影,不复存在了。”
你说:“人命,真的是太脆弱的东西。有好多事情,可能还来不及做,生命就结束了。”
吴顺说:“少主人.”
你说:“我并不指望能长命百岁,活到松鹤之年。我只希望能够做完这件事情,活到太平重现的那一天。”
吴顺听了你的话,心里沉甸甸的。
他想说点什么来劝慰你,可是,不知道说什么合适。
他想了一会儿,最后说:“少主人,那场病已经过去了,咱们就不要再多想了。只是个意外。好了就没有事了。”
你看了看吴顺。你说:“好吧,不去想了。”但是,你心里有个声音在说,真的没有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