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好紧张的?”
“妈,那个哥哥今天又来了,还好不是我在后边进去,不然,准又很惨。”
“弹得好是吧?”
“恩。”
“那你就多向他学习。”
“他才学几个月就能比罗菈姐姐弹得好。”
“他是高中生啊,领悟力比你们强,等你们像他那么大的时候,也可以弹那么有感情。”
“妈妈,跟你说喔,我不喜欢他的。”
熙不再看这对母女,扭头看向教室里。
教室里透着阳光,空气中的灰尘四处飞扬。
一个高中男生,留着略微较长的头发,坐在钢琴前边,很享受很陶醉的弹着钢琴,他的手在键盘上翻动这,最后落在结尾音的地方,久久的停留。
由于阳光太过强烈,这一切都只是停留在一个剪影中,恍惚而厌烦。
熙叹口气,头靠在了背后的墙上,认真地听这两人的对话。
“不错,你的进度很快,音乐学院应该不是问题了。”
“上周和罗老师联系了,这周末就去上乐理课。”
“恩,那下次课就开始准备考试题目吧。节奏感强一些的,稍微深一点的曲子会比较适合你。这样,下周你来拿谱子。这周还是继续练习这首,流利,好吧。”
熙空洞的眼神中只有中学生的身影,谁曾想到就是这个男生在8年后在肖邦钢琴赛上得到了金奖,如今高超的技巧,翻飞的五指,有力的敲击,悠扬的琴声都只是将来的一个铺垫。
传来脚步声,熙看见高中男生手里拿着圈起来的琴谱,往门外走。熙站起来往教室里走,和男生擦肩而过,却故意没看男生一眼。
又是一个夜晚,客厅里,电视正放着电视剧,熙坐在一边无趣地洗着脚。
阿姨抱着一堆撕烂的书扔走进厕所,“啪”一声,书摔在地上的声音。
熙的表情开始莫名的慌张、焦虑,将脚从盆子里拿出来,湿脚穿上拖鞋,抓起帕子,端起洗脚盆往厕所的方向走去。
熙背对我,呆站在厕所门外。
一股呛人的味道,熙忍住了咳嗽,把脸往旁边侧了一侧,厕所映出火光,阿姨蹲在厕所里烧着前几天放在书桌上的辅导书。阿姨烧完书后,站起身,走出厕所,从熙身边绕开,走到沙发前坐下,拿起遥控器调换频道,开看电视。
熙端着盆子看着阿姨,不出声儿,不能动弹,手里的盆子突然倾斜了一下,水差点从盆里浪出来一些。
熙连忙端着盆儿走进厕所。熙用盆里的水把地上的纸灰冲进了蹲便池,帕子随手搭在了厕所门边的柜子上。
夜深了,熙正睡得香,安静的家中突然想起急促的脚步声,阿姨冲进卧室,拉起躺床上的熙。熙从睡梦中惊醒,被阿姨摇来摇去。
“起来,快点。”
熙糊里糊涂,不知所措。
“知道哪里错了吗?为什么又把帕子搭在五斗柜上,给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要放那里,不要放那里………”
被阿姨神经质的表情吓呆了,使劲地盯着阿姨看,不吭声儿。
“为什么总是这么不懂事?为什么总这么气人?知道你老爸现在在哪里吗?不知道吧。”
熙反手抓住阿姨的手,面无表情的使劲儿摇头。
“在监狱!你爸现在就关在监狱里!知道了吧!知道了吧!”
熙面无表情,只是盯着阿姨的样子,因为屋内没有开灯,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见阿姨脸的轮廓,扎成马尾的头发已经散乱了。
熙耳边传来的声音开始变得扭曲拉长,最后归于安静,熙的眼睛开始浑浊,眼前越来越模糊,我感觉景色渐渐的变得越来越白。
一个全白的房间里,熙穿着睡衣,坐在中间摆放好的老式木椅上,自言自语的说着话。
“给我说这些干什么呢?我又能做什么?我都没见过这个人啊!”
一个全身白色的裸体男人突然和熙并排着坐着,同样的老式木椅,两人背对我,不说话。
男人递给熙一包薯片,熙接过去,吃起来。
男人递给熙一块巧克力,熙津津有味的啃着。
熙扭过脸去,发现男人闭着眼睛看着自己的脸,熙好奇地用手去掰男人的眼皮,上下眼皮粘连在一起始终掰不开。
男人递给熙一张五毛钱的人民币,熙接了过来。接着一块,十块,当男人递过一百块钱的人民币时,熙的手停住了。突然熙和男人面对面的坐在椅子上,之间的距离隔得很远。男人手上有手铐,前边多了一排铁栏杆,男人依旧闭着眼睛看着熙。
阿姨给熙一巴掌,熙眼睛一下有神了,盯着阿姨看,阿姨猝然把熙推倒在床上,然后关上卧室的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熙听见对面门关上的声音后,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双脚掉在床沿处,一动不动,片刻后,熙躺好,盖上毛巾被,安静地继续睡觉。
这就是熙的生活?被压抑、惊慌包围着的日子,我还是不能相信自己的判断,也许这只是一个与熙无关的CD,这只是我在听见“熙”的名字后,一厢情愿的将CD中的孩子和活生生的熙联系在了一起,因为这这些片段中我还没有看到熙的影子,因为CD中的孩子还有畏惧的表情,而熙,在我眼中对什么事情都是淡然的,也是处变不惊的。
这CD算什么?它连一部电影都算不上,仅仅是一些简单的片段拼接在一起的视频。
我还有看下去的必要吗?我不禁的问自己,就在此时,画面起了变化,图像变换成纪录片的色彩,模糊不清晰的画面,含混不清的杂音,一个包裹着绷带的头出现画面上,两个窟窿一样黑的眼孔看向我。一双手正为这个人拆开头上的绷带,一圈,两圈,三圈……
是熙的脸!
画面上的熙看上去有些浮肿,脸色苍白。此时,熙站了起来,腰身出现在画面中,镜头始终没有转换角度,我想这台摄像机应该是固定在一个位置上,并没有人为操作的痕迹。屏幕上只有熙穿着的一身病号服,洗得很旧,画外传来声音“pleaseLeavemealone”然后我只能从声音上识别出,有人关上了门。熙的全身又出现在屏幕上,她走到一面镜子前,我看到了她的侧身,她抚摸着自己的脸,看了很久,然后在镜子上亲吻着镜子里的自己,她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很久,很久。
整形?画面中的房间是哪里?熙说的是英文,这里不在国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