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那手术室的尽头则并不存在什么墙壁,而是深邃的黑暗。
蓦地,那黑暗似乎一阵扭动着钻出来一个东西——那只断脚。
苍白、枯瘦但却能自己行走的断脚,一如之前那样一步一步地迈向那具缝合的尸体。
跟在断脚之后的,还有一个阴森模糊的人形。
正如之前李圣预料的那样,这整栋医务大楼的空间几乎都在这诡异侵蚀下,这碎块并无多时便重归于此。
但,唯一的问题是,现在没有缝合的人了。
即便如此,这只断脚还是以一个诡异扭曲的姿势来到那女尸脚踝之下,慢慢接驳上了。
最终在那脚踝处留下一道极其细微的痕迹,像是一环细线。
至此,这个女尸的全身已经没有缺漏,尽管到处布满了缝合线痕,但终究算是完整了。
此刻,这身穿白色敛服的无面女尸独立在这手术室内,头顶上是唯一亮着的电灯,整个画面有种异常的诡异和突兀。
就在这时,那黑色阴暗的人形迈着无声的步子慢慢走来,漆黑的手中还提着一颗脑袋。
斯啦——黑色的手一扯而过,人头上的脸皮直接被拽了下来,露出了本相,那是调查员张天智的脸。
咚、张天智的人头被直接扔掉了,像一个皮球一样咕噜噜滚到一旁。
而那张撕下的脸则被其覆盖到那女尸的无面脑袋上。
此刻那张诡异的人脸似乎找到了最终的归宿,无比的贴合,有种完整无暇的感觉。
但是现在的脸却是闭着眼的,丝毫没有活动的迹象,像是陷入了沉眠。
诡异的黑色人形无声地走到了女尸身后。
下一刻,它竟然躺下了?!
没错,阴暗模糊的人影在女尸身后躺下,漆黑的双脚跟女尸的双脚碰触到一起。
下一刻,一种诡异莫名的变化在无声中发生,黑色的人此刻竟开始扭曲形变起来,整个被拉长了,不仅如此它的厚度在变薄,不断地变薄……直至消失!
女尸的脚下出现了一道斜长的影子,漆黑、邪异,带着难以言明的不详气机。
那似乎能够切断一切的黑色诡异之人,竟是这女尸的影子。
亦或者说,正因为它是一道影子,没有厚度,所以才会拥有这无尽的锋利切断一切生机吧。
此刻的女尸才算是真正的完整无缺。
但她仍然还是一具死尸,没有任何动静和气息,看上去跟普通的尸体并没有两样。
吱呀——
手术室的大门被推开来,一个穿着病号服头上还裹着白纱布的人走了进来。
那是一个中老年妇女,胸前挂着病人的牌子——黄翠苗。
黄翠苗的脸上只剩下空洞和麻木,僵硬的身躯在一种无法理解的莫名力量驱使下走到女尸身前。
然后取出了一样东西——白色的纸花。
但这朵六瓣纸花,现在只剩下最后一瓣还是雪白色的。
黄翠苗已经发硬的双手把这朵纸花插在了女尸的头发上,如同一个头饰。
她嘴唇启阖慢慢发出声音,干涩、僵硬,像是生锈年久的小提琴拉动发出的怪音,根本不是活人说话的动静。
“让……她……醒过来吧”
黄翠苗嗡动着嘴唇用怪异悚然的语气说出这句话来。
而这,刚好是她的丈夫赵有德最后一次许下愿望时说出的话。
最后一片白色的纸花瓣枯黄发旧,凋零了。
滋啦——滋啦——
手术室内的灯光忽然间闪烁起来,仿佛接触不良一般,紧接着呼的一下彻底熄灭。
整栋大楼中最后的光明消失了。
阴沉、死寂、压抑和黑暗,是这里仅存的气息。
深沉阴邃的灰暗中,一双没有任何活人色彩的眼睛缓缓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