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的舞狮队这会仍未走,两个小二手中挎篮里的瓜子花生也还未扔完,这边便也仍有不少围观群众聚集在酒楼门前,每每有瓜子花生撒落过去,便能引得人群一阵哄抢。
便是这时,旁边自有一行人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这会仍留在酒楼门前的大多都是些贫寒百姓,还在外头观望着不敢进去,索性留在这儿也还能抢些炒货小食,再顺道看看舞狮队的表演,凑个热闹,但那边那一行人,瞧着可不像是什么平头百姓。
站在最前头的赫然是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周身打扮倒也算是贵气逼人,只是那些华美的衣裳此时穿在他身上,便显得过于繁琐,使得整个人的气质宛如一个暴发户一般,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
且再看看他这会还不住的拿着手巾擦汗,就知他那一身华服穿在身上有多热了。
这个天儿,旁人都是身着棉纱轻衫,走在大街上还要嫌热,这会便是光看一看他这身打扮,便觉热得慌。
再看跟在他身后边的那一名小妇人,倒穿了一身黄色轻纱,只头上还戴了个幂蓠,教人看不清容貌,不过早有眼尖的瞧见了她不经意间露出的那纤纤指尖,又关她身量苗条,便觉这小妇人多半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两人身后还跟着一众家奴护卫,却都驻足于这酒楼门前,也不知到底是在等些什么。
月满西楼的招牌就悬在眼前,大街上这会虽还未有正午时那般的灼热逼人,但此时的郑心兰却只觉嗓子阵阵发干,就连手心都止不住的冒出了汗来。
早在半月前,张县令便也从手下爪牙那儿得知了,买下那“望江阁”的正是此地碎月轩的大管事。
一月前,自打那位浑身冒着煞气的秦大人同那位小严大人押着数名人犯一同返京后,终于得知了京城那边消息的张县令这才慌了神。
不为别的,只因在今年初这一次县试中,他虽未直接参与到这桩案子里,却也是收了钱,答应了上头要将此事瞒下来,只等上头的那位派人下来再行处理。
也正是因此,那姓郁的小子才就此被关在县衙大牢里近三个月之久而一直未曾提审。
眼瞧着因着这小子的案子,竟是连那位传说中的长公主都引了过来,这后面横生的这一系列变故,就更是令他措手不及了。
饶是他再如何蠢笨,都到了这会,也能察觉出事情有些不对劲了,也是到了这时,他才想着要派人去京城那边打探打探消息。
因着同祭酒府那一层远亲关系,派去的人进了京,便也直接打算上祭酒府去探一探情况,可这一去,却是连祭酒府的门都没能进去。
后来还是那派去打探消息的小子机灵,想着去那些三教九流的地方使了些钱,才打听来了些许消息,一听之下,立马便觉不妙,这才赶忙又赶回泾河县,将消息回报给了张县令。
原本便心神惶惶的张县令得知了便是连侯府这等庞然大物都将要倾倒,还正是因为科举贪污受贿一案牵扯出来的,顿时便被吓破了胆。
于是这些天来,张县令也终于体会到了他日那蔡巡抚曾体会到的恐惧感。
也是因着这事,原本还想着要攀附上长公主,好谋得一条财路的心思也是彻底哑火了,张县令这阵子甚至都开始考虑,若是趁现在这把火还没烧到自己头上时,自己便先一步卷了细软跑路,这事能有几分成功率。
可泾河县地处大渊腹地,他便是想跑,短时间内也无法跑多远,如此一来,便只有乘船出海,去那异国他乡避难一条路可走了。
但他一早便听了些传闻轶事,说是那些海外的蛮子野蛮凶残得很,平日里顿顿都要吃肉不说,若是遇到心情不好的时候,一言不合便要吃人肉。
瞅了瞅自己这一身肥膘,张县令顿时便又是两股战战,直接就打消了要出海避祸的念头。
浑浑噩噩的在府上想了好些天,也没想出个万全之策来,张县令竟也是因此生生饿瘦了几分,这会一张大脸也瞧着多了几分虚浮之意,再也不如往日那般红光满面了。
也是在这时,那沉寂多日的郑心兰又给他出了个主意。
听闻那即将开业的酒楼,那女东家倒是同碎月轩关系非同一般,单看这一回长公主来了泾河县之后,每日若无意外,便都是在那小店中用餐,再加上眼下这酒楼也都是直接就让那女子做了东家掌勺,郑心兰便也出了个主意:让张县令想法子将那女子娶回家中。
如此一来,便也算是同长公主扯上了关系,想来到时再让那女东家去求了长公主出面解了张县令眼下的困局,也是能试上一试的。
至于这女子肯不肯嫁,这便由不得她了。
只需先让自己等人去将人认清楚了,再想法子把人打晕了拖回来也好,到时候生米煮成了熟饭,也由不得她不答应。
张县令这会也是抱着一副死马当活马医的心理,听过了郑心兰的挑唆,便想也没想的应了下来。
左右这事成或不成对于自家来说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之事,若是那女东家在长公主面前也并无什么话语权,算不得什么重要之人,那他便也只当是多纳了一房小妾回来便罢。
当然,若是此事真能成,便是赶走家里的那一个母老虎,让那女东家当大房,也不是不可。
已经有些晕晕乎乎的张县令甚至还想着,郑心兰还特意同他提起,说是那女东家虽额头上有一道疤,却也无伤大雅,仍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
如此一来,张县令便再也没有了什么顾虑,早早的便差人打听到了这月满西楼开门营业的日子,一早便带着郑心兰上门来认人了。
只是方才虽在门外倒也瞧见了古灵一眼,但中间隔着那么些人,到底还是看得不甚分明,且这会那酒楼门口也是满满的为了一圈人,遥遥望去,里头的柜台都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郑心兰便劝着张县令道,说是等那人散一散,他们再进去,想办法找那女东家说上几句话,也好教张县令及其带来的一众家奴打手把人给认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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