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乐高这种东西能锻炼孩子的专注力、创造力和逻辑思考能力等等等等,在大人眼中,无非就是花了老许多钱,买了一堆拼拼凑凑的积木,罗炜也如是想。可闲来无事在旁边看了好一阵,又急赤白脸的出了几回主意之后,自己也就整个的融入其中不可自拔,这大体就是这类型玩具的魅力所在。
罗炜和汉灵帝跟四个小家伙争争吵吵间,打门外探进一颗贼头贼脑的莫西干脑袋。只听前台的陈佳佳的声音传来:“小毛哥,你这是干嘛呢?”
莫西干头小毛讪讪的摸进来,冲着陈佳佳讨好的笑了笑:“没事儿,我找人,”话闭就直直冲到还在跟贾环抢积木的罗炜旁边,用指头戳他。
罗炜这会儿正玩的兴起,拿着图纸跟贾环掰扯:“都跟你说这块是顶盖,不是底盘,你看,这下该对不上了吧,之前的都要拆掉。”感觉有人戳他,余光看见了莫西干头小毛,很不耐烦的问了一句,“干嘛?”
莫西干头小毛也不理会某人的冷脸,从他爪子里抠下握着的积木,抽走图纸,就把人往外头扯:“炜哥,你先跟我出来一下,有人找你。”
“唉唉唉,别扯别扯,我自己会走,这么久不见,你小子的力气见长,”罗炜见他一脸正色,扒拉开拽在身上的手,边一同朝外头走边问,“找我怎么不进门呢,谁啊?”
莫西干头小毛跟在后头,一副生怕他跑了的架势:“不方便,反正你瞧见人就明白了。”
靠近巷子入口的街边停着一辆大红旗古董老爷车,司机是一名将近一米九的大个子,见到莫西干头小毛领人过来,直接下车站到了后门的外侧。而小毛同志则抢先一步,打开了靠马路牙子这边的后门,示意罗炜上车,自己则往后站了一步守着。
罗炜眼皮跳了跳,在大个子司机的虎视眈眈下很识时务的钻进了车厢,一打眼就瞧见了正在仰头假寐的黎叔,这才松了一口气:“吓我一跳,我说黎叔,你这么装神弄鬼的找我,有什么事吗?”
黎叔眼睛都没睁,手上缓缓的盘着两只核桃,好一会儿才声调平平的开口:“我今天是作为一个父亲来找你的,你对我家凝凝弄了什么鬼?”
罗炜心里咯噔一声,这是老爷子来兴师问罪了,赶忙辩解:“天地良心,我对黎大小姐的心思那可是清清白白的,她跟我们文远谈恋爱也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我这么个小人物,也不可能在黎大小姐面前弄鬼不是。”
黎叔冷哼一声:“之前的事情我这边自然查得明明白白的,要不是确认你没有坏心,还能容你在我面前蹦跶,早让人把你拆吧了,”随即声音变得冷凝,“小兔崽子,老实交代,张文远去哪儿了,高扬又是怎么一回事?”
罗炜冷汗都下来了,要怎么解释,自己心里还委屈呢,他这是为谁辛苦为谁忙,要不是为了成全黎小凝和张文远,他犯得着折腾吗。到头来事与愿违能怪得了谁,不对,真要背锅,那也是阎王爷钟大海的锅,谁让他办事太较真呢!可这番缘故即便能宣之于口,人家黎叔也得能信呀!
罗炜纠结了好一会儿,黎叔也没催他,就这么等着。良久,只听他叹了口气:“我要是说,张文远有家族遗传性双重人格您能信吗?”
黎叔猛地睁开眼睛瞪他,手上包浆完美的核桃劈头盖脸朝他砸来:“混账玩意儿,你这是跟我编故事呢,还双重人格,你怎么不说张文远穿越了呢!”
黎叔显然是真生气了,扔核桃的力道极大,加上手上多少有些功夫,罗炜的脑门一下子就被砸肿了。他疼的倒吸一口冷气,抽抽嘴角,老爷子还真一言成谶,从文学角度分析,张文远还真是穿越了,只不过经过地府官方认证过的穿越比重新投胎好不了多少,虽不用重新来过,却也得守住前尘往事尽去的底线。
黎叔手上的核桃一扔,自己先懵了,这可是当年九岁的女儿领着四岁的儿子头一回挣钱给他买的礼物,这十二三年来,再怎么换穿戴身上始终都要有安置这俩核桃的兜,闲来无事都会拿出来把玩。
罗炜见黎叔着急的样子,也顾不得疼痛,低头帮忙去找,好容易分别在几处夹缝里头找到,恭恭敬敬的递了过去,然后举起一只手作发誓状:“黎叔,我在这里跟你起个誓,我要有半点不好的心思,做出一星半点愧对你闺女的事,让我天打五雷轰。”
黎叔一巴掌呼他脑门上:“小兔崽子,越说越没谱了。”
罗炜也觉得这么说不妥,有把自己也搭进去的嫌疑:“真没有占黎大小姐便宜的意思,我是说,张文远那边确实有苦衷,也实在是不方便解释,反正当事人都明白怎么回事,感情方面的事情,您还是别瞎操心了,”见黎叔又要发飙,赶紧拱手求饶,“您放心,我这边看着呢,不会惹出大事的,再说了,儿女都大了,您也不能总把他们护在自己羽翼底下吧!”
黎叔运了半天气,呵呵两声:“少给我瞎扯,张文远你不方便说,那好,我不问你。凝凝第三者插足去倒追高扬这件事总是你鼓动的吧,别跟我扯青梅竹马和真爱的这套,在我们这辈人眼中就是丢人现眼,这件事情你总该无话可说了!”
“我!”罗炜噎住了。
黎叔越说越生气,这回倒是怕气急了又把核桃扔出来,往兜里一揣,就开始单指点罗炜脑门:“小辉说在游乐场看到他姐跟人家小情侣三人行的时候我还不信,后来佛头把小毛叫回来询问,我简直不敢相信,要是被旁人知道我闺女·干出这种事情,几辈子的老脸都丢光了。”
罗炜越听越觉得不对:“我这就不同意了,勇敢追求怎么了,您是更在乎自己闺女的幸福还是自己的脸面。”
黎叔动作僵了一下,恼怒的捏紧拳头,放下他那边的窗户,冲着外头的大个子司机发号施令:“黑子,把这臭小子拖出去,顺便给些小教训。”
罗炜哀嚎:“不带您这样的。”
他傻眼的功夫,莫西干头小毛这个反骨崽已经嬉皮笑脸的拉开了车门:“没事儿,炜哥,黎叔说是小教训就是小教训。”同时,名叫黑子的司机兼保镖已经摩拳擦掌的从车屁·股后头绕了过来。
罗炜想逃吧,莫西干头小毛还堵着门,想劫持黎叔吧,一方面肯定打不过,另一方面即便能打过也不敢。当自己的脖领子被铁钳一般的爪子薅住的时候,罗炜一手揣在怀里,口中默念:“赐予我力量吧!”
他念咒语的功夫已经练得如火纯青,连距离最近的黎叔都没听清,还以为要耍什么花样,没想到眼前的小子居然只是从衣襟里掏出一根娃娃头棒棒糖。把糖藏衣服里头,也亏得这货干得出来。然后,黑子在外头使劲把他往外拖,罗炜奋力挣扎间,竟然就把棒棒糖整个的塞进了黑子的嘴里。
罗炜对这个发展有些懵,怎么就这么寸,没拍在脸上却塞嘴里了,这该怎么算?而黑子那张八方不动的面孔瞬间潮红,眼泪鼻涕不受控制的往下落,而那根明显超出他嘴巴容量的棒棒糖正好死不死的卡在嘴里,拔都拔不出来。
这样也行?罗炜不是很确定的想。
这会儿的场面已经很诡异了,但更诡异的还在后头。
忽然一张大脸从黎叔那边的窗户伸了进来,一双保养得宜的修长大手就这么拽住了黎叔的左胳膊。
黎叔混迹多年,想弄死弄残他的对头不在少数,一则他本身有功夫底子,二则无论什么时候身边都有强力保镖在侧。今次也是被罗炜和黑子之间神奇的一幕弄傻眼了,这才没能注意到陌生人的忽然近身。
这种情况下,胳膊若是被抓住,换做普通人,第一个反应就是拳打脚踢的把人朝外推。可黎叔是个习武之人,下意识一拉一代,就顺手来了个小擒拿,直接把那人的半个身子都拉了进来,只听这人哀哀直叫:“哎,疼疼疼,阿父,你轻一些。”
罗炜听见这熟悉的声音也顾不得瞧那边,也就是莫西干头小毛拔萝卜般往外拽棒棒糖的一幕,被几乎怼到自己眼面前的大脸吓了一跳:“卧槽,刘叔,不带你这么吓人的。”
汉灵帝也不理他,只艰难的往黎叔那边瞅:“阿父,没想到还能见到你,许久不见,你还好吗?”
阿父?罗炜这回可是真真的听明白了,汉灵帝管黎叔叫阿父,也就是老爸的意思。众所周知,汉灵帝上一任的皇帝汉恒帝刘志没儿子,汉灵帝的生父其实是宗室中的解渎亭侯刘苌,汉灵帝登机后,追尊父亲刘苌为孝仁皇帝。
像这种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家通常都不好好称呼自己的爸妈,好比红楼中的贾家,管自己爸叫老爷,自己妈叫太太。皇家更是如此,父皇、父王、母后、母妃这样的称呼着,反正正经的让自家小崽子叫一声爹娘、父母的,感觉就跌份了。
因此,汉灵帝口中的“阿父”自然不可能是自家老子,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