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倒人，你，你说什么，什么计划？”

    熊熊烈焰中的扎塔拉转过身，烧得焦黑的脸上竟露出惊惧之色。

    “你的计划过时了，若非我暗中帮你补完漏洞，你的计划压根执行不下去。比如，你的生命红宝石无法穿透魔女哈莉的防御力场，找到你女儿

    哎，看你这一脸茫然的样子，肯定对魔女哈莉的力场没啥概念。

    你什么都不知道，弄得我连炫耀的快乐都没了。”

    颠倒人意兴阑珊地一挥手，“轰！”

    魔法火焰猛地爆发，眨眼间便把乔瓦尼烧成灰烬。

    “魔女哈莉，你别紧张~”

    看到哈莉瞳孔收缩，似乎想要动作，颠倒人又笑了，笑着打了个响指。

    刚刚才被烧成灰烬的乔瓦尼再次原样出现。

    黑色大礼帽，白色衬衫，高高的大礼帽，一副魔术师的打扮，只是表情更加憔悴。

    “轰！”不等乔瓦尼开口询问，魔焰再次开始燃烧，从他身上每个毛孔里喷出，燃烧成一根人形火炬。

    “啊啊呃啊~~~”

    乔瓦尼痛得发出惨嚎，惨嚎刚叫出口又被他硬生生憋住。

    颠倒人向哈莉笑道：“你看到了，这家伙很结实的。我这样持续不断玩了他几十年，每天他都会死亡几百几千次，各种不同的死法，可他依旧意志清醒，每次新的死亡都会发出新鲜的、充满活力与精神的、永远让人听不腻的惨叫。”

    “父亲~~~”

    哈莉还能在心里嘀咕老扎的意志真的很坚强，真不愧是“幕后大boss”。

    小扎却忍不住了，眼泪一下子崩了出来，若非边上渣康拉住，她差点向父亲狂奔过去。

    乔瓦尼参加联合通灵时，她已经二十多岁，是个成年人，如今二十多年过去，她都快五十了，当然不缺乏沉稳与冷静。

    乔瓦尼反复被魔法火焰“五内俱焚”的场面，几乎是她最近几日噩梦的重演。

    她原本就快要被噩梦压垮，眼眶有大大两个黑眼圈，哈莉都能直接看出她需要休息，她依旧拒绝。

    不是真的精神亢奋到无法入眠，是害怕再重复之前重复了无数次的噩梦。

    现在噩梦就在眼前化为现实，她脑子里的那根理智之弦瞬间崩断。

    “扎坦娜，你别冲动，不要中了颠倒人的圈套。”

    说话的是命运博士，他和渣康几乎同时伸手抓住她的一条手臂。

    渣康没说话，只轻轻拍打老婆的肩膀。

    “呵呵，可怜的小扎。”

    小扎的失态表现立即将颠倒人的目光吸引过来，它笑得更加开心，更加得意，“他们不理解你，我却能明白你此时的心情。

    啧啧，本以为只是噩梦，没想到噩梦竟然是现实的投影。

    你父亲真的一遍又一遍被焚烧成灰烬，被我用各类残忍手法杀死，他好惨啊，你好心痛啊，呜呜呜，你都流泪了，真好！

    不如我告诉你一个更加残忍的事实，让你哭得更凶，更加伤心绝望？”

    颠倒人脖子向前伸，面相小扎，语气认真，态度却很恶劣地说：“事实就是你的噩梦全部来自我！

    反语魔法是我这位倒吊人的魔法。

    反语魔法的深层规则与根源，都在黑暗魔域，也就是你们口中的诡异母域。

    所以，你的父亲、你的祖先，在我降临现实之前，便对此域、对我心生感应。

    你们家族远比其它法师与神灵更了解我，更了解现实后面的黑暗魔域。

    所以你父亲能提前几十年制定渡劫计划，他的计划甚至比天境神王几十亿年筹划的渡劫之法更加有效，也更主动。

    这是好处。

    可一切奇迹皆有代价。

    代价就是你们的意识与黑暗魔域联系太紧密了。

    紧密到我可以轻易干涉你、影响你们的思想与情绪。”

    小扎瞪大眼睛，浑身颤抖，“这些天只要我一入睡，就会梦到我父亲被焚烧，被各种残忍手段轮回不断地杀死，是因为你？”

    哈莉瞥了她一眼，神色还算平静，也没悄悄用精神传音询问情况。

    但她心里其实生出些疑惑，很想询问小扎或渣康。

    “嘿嘿，不然呢？”颠倒人歪着脑袋，鱼鳞脸上有明显的戏谑与嘲弄，“你自己也是个老牌魔法大宗师，肯定知道每次睡觉都做相似的噩梦，必然不正常。

    喔，你有自己的理解，你觉得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你太想念你父亲，父女连心，心灵感应，所以才会有那样的噩梦。

    呵呵，你就没想过你的死鬼老爹都嗝屁几十年了，你们或许父慈女孝，父女连心，可为什么是现在才开始心灵感应？

    真相只有一个——你一直被我操控，你的思想、你的计划、你们此时的行动，都是我导演的结果。

    我要你们自投罗网，自寻死路，哈哈哈，哈哈哈哈!!”

    颠倒人似乎得意到了极点，笑得极为畅快，畅快到猖狂。

    小扎面色煞白，连连摇头道：“不，不可能，这几天我一直住在莉山庄园，住在哈莉防护力场保护范围内，谁都不可能用魔法影响我。”

    “呵呵，你们反语魔法师都能跨越现实之纱，感应到世界之外的黑暗魔域，为什么黑暗魔域影响不到区区上帝下凡力场内的你？

    魔女哈莉的力场再强，还能影响你们做梦？”颠倒人讥笑道。

    “小扎，冷静，别听它胡说八道。”

    渣康在老婆耳边低语，闪烁精光的眼睛一直盯着颠倒人，“即便它说的是事实，它真的可以通过更深层次的心灵感应影响你的梦境，也不能说明什么。

    我们在进入诡异母域前，便有了直面它的觉悟，不是吗？

    现在它只是嘴巴上耀武扬威、得意洋洋，但真打起来，它未必底气十足。

    真正有底气的人不会在战胜敌人之前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接着他偏头看了哈莉一眼，没有说话也没有精神传音，眼神中却有很多信息。

    哈莉始终没说话，也没回应他一个眼神或表情，只是神色平静地盯着前方的颠倒人。

    小扎听了渣康的劝，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也不再说话。

    哈莉与小扎没开口，渣康与沉默的命运博士自然不会主动说什么。

    一时间现场竟陷入了气氛古怪的沉默中。

    颠倒人脸上的得意笑容消失，直到两分钟后它终于忍不住，道：“你们来黑暗魔域，难道是来发呆的？”

    哈莉这时才开口道：“你不是在装逼吗？我们就看着你装。

    现在你装满意了，是不是该将乔瓦尼给放了？

    他原本就不是什么大人物，他的计划、他的人都被你利用个干净，我们也被诱饵引进来，他对你几乎没啥用了。

    你把他放了，咱们痛痛快快大战一场。

    今天我为你准备了一个大惊喜——真正的上帝下凡，保证不让你失望。”

    “惊喜可以放在后面，咱们先说乔瓦尼，他怎么会没啥用？哪怕只是让小扎痛心、叫你烦心，我也要留着他，折磨他一辈子，直到他意志崩溃。”

    颠倒人一边说，一边快速用焚烧、砍头、五马分尸、腰斩、一刀中分等多种手段，将老扎杀死一遍又一遍。

    老实说，哈莉并不怎么烦心，看到老扎落到这种下场，她甚至有点念头大畅。

    如果边上的小扎与渣康也能有和她一样的情绪，她甚至可以陪颠倒人看一天一夜的“老扎死亡录”。

    哈莉的情感幻人能感应到小扎内心的焦灼与痛苦，也能感应到渣康开始失去耐心。

    “哈莉，你还没发现吗？”渣康甚至忍不住，悄悄对她精神传音，“诡异母域的规则变了！

    颠倒人是不是在这里创造现实，我不确定。

    它可能说谎，也可能没说谎。

    但诡异母域存在现实这一事实，说明我们可以扭曲现实，甚至也能创造新的现实。

    创造现实、扭曲现实甚至摧毁现实，都只是一直魔法技巧。

    它有魔法，我们就可以用魔法打败它！”

    “我发现了，你别唉，它也发现了。”哈莉叹了口气。

    对面颠倒人表情微变，盯着渣康冷笑道：“你想让魔女哈莉再次粉碎我的现实，然后扭曲乔瓦尼周围的现实，将他的灵魂从我手里夺走？

    我倒是小瞧了你，你的眼光与想法都很不错，可惜不够聪明。”

    渣康面色大变，紧张道：“哈莉，怎么回事，它为什么能听到我的精神传音？你没开上帝下凡力场吗？”

    哈莉白了他一眼，“它刚一见面就说自己是世界，是现实本身，你没听到？”

    渣康愣了愣，脸色浮现懊恼之色。

    俗话说“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有些事只要发生了，无论隐瞒得多好，都不可能瞒过天地。

    哈莉当然有开防御力场，但他们此时所依存的现实，就是颠倒人本身。

    这点颠倒人没有说谎，也不需要说谎。

    颠倒人的定义就是黑暗魔力的意志。

    他们在黑暗魔力演化的诡异母域，颠倒人的意志就等于“天道”，等于“起源”。

    颠倒人无法直接听到力场保护下的精神传音，却知道对面发生了什么事。

    “嗖！”

    没任何预兆，哈莉忽然踏前一步，拳头包裹灿灿圣光，朝着颠倒人脑袋打去。

    “轰隆隆！”拳头所过之处，时空如同挡在子弹前面的窗户玻璃，碎成一片片。

    无论是不是颠倒人创造的现实，此时现实之纱也如同被利剑划得稀烂的薄纱，碎成一片片。

    现实之纱中的颠倒人身体裂开成很多片，下一瞬就要被哈莉的拳头彻底碾碎。

    可哈莉身子一转，极速直线前进的过程中，忽然转身180度，打出去的右拳猛地回撤，原本背在身后的左拳顺势垂在颠倒人边上的乔瓦尼身上。

    哈莉的左拳同样圣光灿灿，看气势与力量波动，明显也用了全力，结果直接命中乔瓦尼后，却没把他打得灰飞烟灭。

    那一瞬间，时间像是突然放慢一万倍，小扎、渣康、命运博士都能清晰看到乔瓦尼的身体如同“现实之画卷上”的人物画，哈莉的左拳捶在他胸口，他胸口没有半点凹陷的痕迹，只有整张画卷以哈莉的左拳为中心，向四面八方荡漾一圈圈波纹。

    乔瓦尼本身没受到任何伤害，他脸上甚至露出疑惑之色，但与他连接的现实，在波纹散开的拳劲中化为虚无。

    直接化为虚无，连碎片都没有。

    从旁人的视角看去，乔瓦尼先是如同湖面的月亮，湖面微波荡漾，月影跟着涟漪上下起伏，然后湖面的画面定格，成为剪辑软件中的一幅画，哈莉将“月下湖光”风景画中的月亮（乔瓦尼）单独剪出来，其余背景一律打上密集的马赛克。

    哈莉与渣康他们在颠倒人创造的现实中，乔瓦尼也如此。

    哈莉的救人思路是：只要乔瓦尼的灵魂脱离诡异母域的现实，便等于帮他摆脱颠倒人。

    她表面上要捶爆颠倒人存在的现实，其实用巧劲儿将与乔瓦尼相连的现实都捶碎。

    乔瓦尼存在的现实都被打没了，乔瓦尼不就脱离现实了吗？

    把乔瓦尼存身的现实之纱打成虚无后，哈莉变拳为爪，左手顺势抓住乔瓦尼的灵魂，下一瞬便要将他收走。

    “魔女哈莉，你果然厉害，但你还是小瞧我了。”

    颠倒人慢悠悠的声音传入她脑海，哈莉左手一空，本该被抓在手上的乔瓦尼没了踪影。

    哈莉定睛一看，仿佛时光倒流，被她打碎的现实之纱又回来了。

    但此时与之前一模一样的戈壁滩上，有撕碎的现实碎片飘散。

    时光没有倒流，现实之纱被她打碎已成事实，并没改变。

    “哈莉！”

    哈莉听到渣康紧张的叫喊，她回头一看，她与他们之间竟多了一层“毛玻璃”。

    她与他们居然不在一个现实中！

    “双层现实？！”哈莉一惊。

    在原来的现实之纱下面还藏了一层与上层一模一样的现实，她打碎了第一层，却落入第二层中。

    不仅没能救下乔瓦尼，反而与渣康、小扎他们分开。

    “呵呵，你可以继续往下面撕，将眼前的现实一层接一层地撕碎，看看是不是只有两层，或者更多层。”

    两层现实，两个颠倒人。

    哈莉前方有一个双手抱胸，得意洋洋、轻松自在的颠倒人，“毛玻璃”后面颠倒人正在与渣康三人大战。

    哈莉本来还有些惊怒交加，打算怒骂一声，手撕“毛玻璃”，想办法将小扎、渣康他们拉到自己身边。

    可就在动手前，她忽然发觉自己似乎没必要那么做，因为小扎、渣康、命运博士没有被瞬秒，他们竟然与第一层现实中的颠倒人打得有来有回。

    不说五五开，也能算二八开，颠倒人八，小扎他们二，但在熟悉颠倒人的招数后，他们有越战越勇的趋势。

    至少短时间内不会被秒杀。

    “原来你比我猜想的还要虚弱。”

    哈莉回过头，看着第二层现实中的颠倒人，表情古怪地说：“是不是融合怨妪带领的后遗症？”

    “你是不是吓傻了，现在是我将你们玩弄于鼓掌间。”颠倒人讥笑道。

    “你的意思是，我之前太高估你和诡异母域，你们远不如我猜想的那么高大上？

    诡异母域就该这low样儿，和多元宇宙内的维度空间没啥区别，可以容纳现实也可以修改现实，基础法则齐全，可以撬动规则的力量。”

    哈莉表情更加轻松了，脸上甚至有了一丝嘲讽的笑意。

    颠倒人冷冷道：“可以容纳现实，基础法则齐全，只能代表我的世界更加完整，更加强大。

    这里的现实只有我能掌控，这里的法则听我号令。

    我是世界的主人，也是世界本身，你们则是被我锁进笼子里的猎物。”

    “呵呵，你的见识，你的话，都变得好low，与天境神王一样low，他们也曾在自己的神国面对我时说出同样的话。

    在他们的神国中，世界被他们掌控，法则听他们号令。

    所以你与怨妪融合的结果只是成为神王之中第一人？”

    哈莉已经不掩饰脸上的讥笑。

    “你是魔女哈莉，我了解你，在你无法凭能力取胜时，就会通过语言玩弄阴谋诡计，可惜对我没用。”

    颠倒人用没有眼睛的面孔俯视她，平静的声音中有难掩的冷酷与杀意，“在你下次说我low之前，我希望你不要站在笼子里，以仰视的角度看着我。”

    “你说得对，low不是说出来的。”

    哈莉站在原地没有动，身体却变成一颗小太阳，向周围散发无穷无尽的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