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伏允打开书信看了一遍,这才向慕容邕说道:“隋朝愿意和我们谈了,他让我们派人去甘州张掖面谈。”
“大可汗,两国差距巨大,我们与隋朝决战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下下之策。既然杨集愿意谈,说明隋朝有所松动了,如果能够结束两国对峙局面,对我吐谷浑百利而无一害。”慕容邕松了一口气,建议道:“我认为我们应该抓住这个机会,争取以和平的方式解决这场对峙。就算谈不拢,也能知道隋朝的底线所在,这样也能让我们作出相应部署和应对。”
慕容伏允沉吟半晌,向慕容邕说道:“既然如此,你就带支合使团去一趟张掖,探一探杨集的态度,无论如何都要第一时间回报。至于迎接慕容兆之事,我另派他人负责。”
“遵命。”慕容邕将令箭还了回去,行礼离开。
“唉!但愿能够讲和吧。”望着慕容邕匆匆忙忙离开的背影,慕容伏允患得患失的低声自语。
隋朝的反击太过犀利,而他和吐谷浑却都没有作好大决战的准备。别的不说,单是对峙的每一天,就要损耗无数钱粮;这其中除了军队的日常用度,还有牧民为兵之后,再也无法产出粮食、上交赋税。长此以往,大家连吃饭都成问题,更别说帮自己扫平天下、占领河西走廊了。
如果可以通过议和的方式来结束该死的对峙,别是说让自己向大隋王朝称臣了,便是让他慕容伏允当杨坚的重孙子,他都乐意干。
回到后宫,可敦拓跋玉将慕容伏允迎了进去,让人把晚饭端上,埋怨道:“大汗也真是的,都一天没吃东西了,万一饿坏了怎么办?那些臣子也是,竟然从早上一直拖到了现在。”
慕容伏允对拓跋玉的关心体贴充耳不闻,回到屋内就把王袍脱了丢在一边,坐在胡床上唉声叹气。
几名宫女端来了食物,拓跋玉等她们放好,就把她们打发出去了,好奇的问道:“大汗怎地这般萎靡?莫非是隋军打过来了不成?”
慕容伏允瞅了自己的可敦一眼,摇头道:“这倒没有。只是眼下人心惶惶,许多人畏隋如虎,若是隋军杀过来,我们如何抵挡得了?”
拓跋玉抿了抿嘴,顺着丈夫的话题说道:“王宫府里也有奴婢背地里谈论此事,这些人非但没有帮着说话,反而宣扬隋军有多么多么的厉害,简直是吃里扒外。我实在是气不过,就派人将那些嚼舌根的奴婢当众打死,往后谁敢再提起隋军比我吐谷浑强,就是这样的下场。”
慕容伏允欲言又止,嘴唇蠕动两下,最终却只能化作了一声叹息。
“齐家治国平天下”乃是隋朝文人毕生之追求,精通汉学的慕容伏允也不例外,可是这最起码的“齐家”看似是最低要求,但是想要做好“齐家”却是十分不容易。只因家长里短矛盾重重、很难说得清楚谁对谁错,就算明知对错,有时也不能单纯以对错来处理。
普通人家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人数众多的吐谷浑王宫?
按理说,宫中是不应该“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但是这位后宫之主非但做不到控制宫中言论,反而施以凶残杀戮手段,如此倒是听不到闲言碎语了,可谁会心服口服?说不定那些奴婢嘴上闭得严实,心里头却巴不得王族倒霉。
若是隋军有朝一日真的杀到伏埃城,能指望宫中奴婢、侍卫拼死抵抗?
这位可敦这个时候都管不好王宫之事,真到关键时刻,还不得把王宫上下弄得鸡飞狗跳、永无宁日?
然而喝斥是不能喝斥的,甚至慕容伏允连不悦之色都不能流露出来。只因他这位可敦是拓跋赤辞的姐姐,正因为有这层关系在,所以才能拉拢党项、才能让党项帮忙盯着蜀州隋军,如果此刻与她交恶,搞不好她让她的弟弟反了吐谷浑。
不过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慕容伏允却不由自主的想起风姿绰约、雍容华贵的光化公主来。
光化公主是隋朝的和亲公主,于开皇十六年下嫁慕容世伏,当她到了吐谷浑的时候,已经是开皇十七年,她和慕容世伏还来不及完婚,慕容伏允便挑起了吐谷浑内乱,杀死了自己的兄长,这也使光化公主还没成亲就变成了一个寡妇。
依照吐谷浑习俗,光化公主本来是应该嫁给继承汗位的慕容伏允,可她是大隋王朝公主,这又得按隋朝的规矩来,杨坚当时是说再嫁可以,但必须守孝三年,然而过了一年多时间,大隋却推崇起了“不和亲”的外交政策,接着便遣使前来吐谷浑,要把光化公主接回去。
慕容伏允却又不干了,若是他把光化公主送回去,便是坏了吐谷浑的规矩,无法向国民交待。于是两国在光化公主的问题上一直扯皮。
而慕容伏允娶不到光化公主,却也不敢动粗,毕竟她的娘家太强悍了;无奈之下,他为了增强自身的影响力和实力,便和党项的拓跋赤辞联姻了。
只是每当慕容伏允拿光化公主和只会动武的拓跋玉比起来,就发现她如若云端之上的仙子一般。不仅容貌符合自己审美、气质也贴合自己的心坎,重要的是相当有能力,若是她能成为自己的可敦,定能在事业之上给自己带来极大助力。
只可惜她本人不乐意,娘家又实在强悍,使慕容伏允看到吃不到。
心中的郁闷之情,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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