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託</span> “走!”慕容卑痛苦的纵身上马,在慕容盛和数十名侍卫的掩护下,一路逃回了自己的中营。
此时的大营已经乱成了一团,到处都是乱跑的乱兵,他们正睡得香,却被鼓声、号角声忽然惊醒,一个个尽皆心惊肉跳的从帐中跑出来,在没有人指挥的情况下,如同没头的苍蝇乱闯乱串。
“同罗人朝中营杀来了。”当慕容卑等人进了中军大帐,一名侍卫紧张的禀报。
“吹集结号,令将士们全力反击,然后突围。”慕容卑知道自己被算计了,只是同罗漠已死,此时面对着同仇敌忾的同罗勇士,他的任何解释是多余的;更何况外有隋军作怪、内部又乱成一锅粥,现在就算不想打、不想突围都不行了。
“呜呜呜~呜呜呜~!”苍凉的号角声响彻整个军营,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但慕容卑的命令,不仅让慕容鲜卑的士兵纷纷杀向同罗人,同时也让追杀而来的同罗人义愤填膺。
他们虽然没有什么阵型,但仿佛发狂的野兽一般,朝着慕容卑大军凶猛的发起了进攻。
战事发生得太过仓促,双方都没有任何的准备,打得毫无章法,但却更为惨烈,瞬间就蔓延东营、中营。
只是在没有准备这个大前提下,同罗人显然是比慕容鲜卑人有准备的,因为他们在同罗漠决定不参与隋、慕容之战时,便收缩在军营之中,他们不仅防备隋军,同时更防备与隋军狼狈为奸的慕容军。而慕容卑一直被蒙在鼓里,更不知同罗人早已把自己当成了隋朝的走狗,所以他的兵,都在防止隋军夜袭,当营外响起鼓声、号角声时,他的兵虽然也乱了,但也有些完整的建制保持冷静,并冲到营前,准备和隋军作战。
正是在准备上有着一点点的差异,导致双方在混乱中表现出了不同的战斗素质,慕容卑的士兵虽然优于同罗人,可他们却被打了一个猝不及防、措手不及。同罗人虽然怒而兴兵,有些不智,但也正是因为这种情况,他们展现出了强悍的战斗力、气势上完全压住了慕容卑的军队。
直到慕容卑在后方列开了势,毫不留情的射杀了大片横冲直撞的同罗人,混乱场面才渐渐停了下来,但是双方交错在一处,外面又有急促的喊杀声,再加上又是在夜晚之中,短时间内是根本无法分得出个结果的。
就在此时,仆骨部士兵也受到了外面隋军的涉及,他们自发的朝从西边向战场杀来,使好不容易镇住的场面,乱上加乱。
但是慕容卑此时更揪心的是,还是隋军。若是隋军此时杀来,已经混战在一处的三方士兵一定被一锅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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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三支敌军已经战成一团,是时候出击了。”李大亮主管杨集的斥候军,他奉命视着敌军的一举一动,当李靖军所执行的疲兵之计,引爆了敌营内战,他便找到了杨集。
至于那支射死同罗漠的冷箭,则是凌敬安排的,他算计了车勒辽以后,就派了百多名隋军神箭手(原大湖区奴隶、隋朝奴兵)装成溃军,混入了慕容卑和同罗漠的大营,在散播谣言的同时,伺机射杀同罗漠。
相比于仆骨崇,有车勒辽在的同罗人的怒火显然是更容易点燃,再加上谣言攻势,慕容卑中不中计都不重要了,只要能够点燃同罗人的怒火,慕容卑就算识破也没半点办法。
事情也如凌敬所料,李靖的疲兵之计、同罗漠之死,使车勒辽这个伏笔发挥出了巨大的作用,促使互不信任的双方彻底战作一团。
杨集望着大营已经火起,大火不仅照亮了夜空,也使他看到了营中乱兵乱串、士兵相互厮杀,同时也听到了哀嚎连连、战马的嘶鸣,下令道:“李大亮听令!”
“末将在。”李大亮抱拳道。
“令斥候退下来,放火牛。”杨集知道敌军已经乱了,此时若是贸然杀入,定会让己方士兵出现不小的损失,于是便决定用火牛震住交战的乱军。
“遵命!”李大亮一声吆喝,顿时号角大作,前方的斥候纷纷撤退,火牛也被牵到敌营前方半里之外,它们的头都被迫的朝着敌营,而负责放牛的将士们迅速将每两头绑在一起,然后把牛眼死死蒙住。
“点第一排火牛!”李大亮在马背上狠狠挥舞马槊,大声道。
将士们飞快的举起烧了起来的火把,引燃挂在牛尾上的干草,这些干草涂满了油,遇火即燃,顷刻间,牛背便被火焰笼罩。
“哞哞哞~”一头头耕牛发出一声声痛苦的嚎叫,带着毁灭一切的威势,如同惊涛骇浪一般,朝着军营冲撞而去。
“轰隆~”两百头被点燃了的火牛,狠狠的冲毁了敌营营栅,有的倒地不起,被背上的大火烧死、有的余势未衰,逢营便踩、逢便踏。
营中敌军密密麻麻的战在一处,当这些睥睨天下、牛气冲天的火牛杀来,往往撞倒一大片才会力竭。
紧接着,第二、第三、第四、第五排火牛,也陆陆续续冲入了敌营,这些火牛就像一团团火山喷发的岩浆,顺着第一排火牛撕开的裂口,如同潮水一般冲了进来,将一顶顶大帐踏平、撞翻、引燃;将交战的三方敌军彻底冲溃。
此时的敌军已经全乱了,许多士兵被火牛巨大的声势惊醒,纷纷停下厮杀,随声看去。
但是他们虽然是不杀了,疯了的火牛却在敌群中纵横驰骋,一人人被撞翻、被踩死,这又引发了全军的混乱,人人为了逃命,相互推搡、相互砍杀,一具具尸体很快的堆积了起来,整个营盘尸横遍地、血流成河。
杨集远远看到这一幕,心知到了出击时机,向众将沉声道:“此时敌军已经乱了套了,准备出击吧!告诉那些乱兵,只要他们弃械投降,便不杀。”
“喏!”众将纷纷领命,带着本部士兵向敌营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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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鲜卑军、仆骨军、同罗军的血战,有点类似炸营,这种令所有将帅恐惧的表现,是军队没有接到任何命令的情况下,盲目集结、盲目长啸嘶吼,严重时会自相残杀!不过炸营并不常见,只有在特定环境中才会发生。
遗憾的是,慕容卑这几万大军具备炸营的条件!
这支军队来源复杂,有的人是来自大湖区各部、有的人是来自东突厥各部,既有铁勒人、慕容鲜卑人,羌人,也有突厥人、胡人、粟特人,但是他们的共同特点就是在这几十里,都被隋军杀怕了。
如今经历一连串的失败、听到一连串不好的消息,再加上慕容卑紧张兮兮的来加奔跑,顿时让全军上下都处于高度紧张之中、人人都处在精神崩溃的边缘,而李靖的疲兵之计、同罗漠的死,使全军上下的负面情绪得到了宣泄口,一杀就停不下来了。
也幸好,杨集事先准备了一千头牛。并且先是以火牛为先锋,冲散了杀红了眼的混乱士兵。然后再以士兵收拾残局。要是他贸然派兵攻入营中,定然被疯了一般的敌军拽入混战之中。
隋军士兵不同于没有任何章法的敌军士兵,他们攻入敌营以后,并不急着杀入敌群之中、制造更多的混乱,而是在各级将领的带领下,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先收拢外围的溃兵、逃兵,再一步一步的向战场中心推进。
混战之初,慕容卑还能指挥士兵把同罗人杀得尸横遍野,但是随着仆骨军的加入,他就有些顾不过来了,只要且战且退,有组织的朝后营慢慢退却。如此一来,反倒是让他的嫡系之师避开了正南方杀来的火牛。
而火牛所冲击的对象,是军阵之外的溃兵乱兵、是从左右包抄慕容卑的仆骨兵和同罗兵。
但是隋军士兵则不一样了,他们就像是一头头狼王所带领的一群群狼游,始终游弋在则,只要慕容卑的军阵出现丁点破绽,各军主将就会带着人马狠狠咬一口,将破绽转变成裂口之后,从容退走,然后驱逐乱兵、溃兵去冲阵。
原本没有威胁的溃兵,一下子变成了隋军的主力,慕容卑的士兵开始有人逃亡,而且越来越多。
便在此时,李靖率军杀到,他们就像是一支无坚不摧的神剑,从西边狠狠地楔入了军阵侧翼中后部;不久之前,韦云起也率军从正北方杀向慕容卑的后阵。
这两支军队的加入,不但令慕容卑的军阵土崩瓦解,更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两根稻草,加速了慕容卑三大势力的溃败。
“走!”慕容卑心知大势已去,这个时候再不走,就永远走不了了,而以杨集对自己的憎恨,显然是不会让自己活下去的。
现在活下去才是真理,至于其他的,他已经完全顾不上了,他在慕容盛和一帮亲兵的护卫下,趁着隋军被乱军阻挡,借着朦胧夜色的掩护,迅速脱离战场,仓皇的往东方逃跑。
接下来的战争毫无悬念,到了日出,隋军就把负隅顽抗的小股成建制的敌军纷纷击溃;随后,隋军浩浩荡荡的对溃败的敌军展开了追击;这一追就是整整一天。
逃窜的溃兵除了单个逃跑的散兵游勇以外,聚在一起的士兵,尽皆成了隋军的俘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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