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闹大了。
苏威面容上现出一抹思索之色,少顷,向杨集问道:“卫王,可有确凿证据?”
“没有!”杨集摇了摇头,郑重的说道:“但是刘迦论巢穴中来历不明的巨资,以及收买豳州军政官员的种种迹象,容不得我们疏忽大意。”
闻言,众人默然点头。
而杨广脸上虽然神色不动,冷汗却已经渗透里衣。
他和杨集认为近来出现的关中各支贼寇,乃是各个关陇贵族放下出来的贼,目的是接应杨谅、将关中献给杨谅。
根据这个判断,两人定下了化明为暗、放长线钓大鱼的的计策。不曾想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刘迦论背后的人,竟然采取了挟持官兵的手段。
如今全军整改,大量被裁减下来京兵还没有得到妥善安置,对朝廷颇有怨言,使关中具备了造反的人心基础、以及充足的训练有素的兵源。‘刘迦论’要是在朝廷迁都不久之后,利用手上的把柄,逼豆卢宽他们起兵造反,只怕一战便可攻克大兴城……到了那个地步,对有怨言的老兵能不从贼?感到被朝廷抛弃了的关中百姓,能不从贼?
而且除了已经的豳州军,另外那十三支军队的将领,是不是也被收买了?如果再有这么一两支,那么“刘迦论”所掌控的军队,少说也有十万众。
要是各大门阀出人出钱,不得有个二十多万精兵?
以上这一切,加上关中有四塞之险的特殊地形,关中很快就被“刘迦论”割裂出去。如果行动够快,兵力空虚的雍州中北部、巴蜀地区,很快就是他们的了。
虽然朝廷可提前布局、套入更多世家门阀,胜则可借内战把关陇贵族这个强敌消灭,接下来顺风顺水,可如果败了呢?
败了就意味东西对峙的天下格局、立即形成。况且他当皇帝的时间不到一年,对天下的掌控力远不如父亲,加上并州被打得人心离失,当东西双方僵持不下,只怕齐地又要烽烟四起。
面对这个巨大赌局,铙是杨广胆子大、魄力足,可是一时半会,也是踌躇难决。
过了半晌,杨广皱眉道:“十四支京兵之中,卫王只发现豳州军为人控制,剩下的另外十三支京兵,是不是还有几支被人控制?我们目前一无所知。我担心刘迦论背后的人在我们迁都之际,于关中作乱。诸公可有应对良方?”
“圣人,卫王初步清查了豳州军,而臣听说宇文大将军也业清查了五支军队,京城监狱人满为患,臣以为当务之急有二:一是先让兵部涉案的六营将官、羁押问话,穷其本末情由,露真相于天下,而后可着刑部详察,给朝廷和全军将士、天下人一个明确的交待;二是安置好淘汰下来的老卒,这样便能稳定人心。一旦有这六支军队为好榜样,另外八支大军的士兵必将高高兴兴的等候朝廷整编。”苏威观察了下皇帝的脸色,继续说道:“剩下的另外八支大军,现阶段可暂缓一二。”
杨广知道苏威的建议是老成稳重的治军良策,要是没有发生豳州军这档子事儿,他或许会停下来巩固现有成果。
可是现在对杨广而言,淘汰老弱、安置老弱什么的,都处于次要位置,重要是先把十四军有问题的将领清洗一遍,只要失去这些罪魁祸首,纵然这些问题将领有再多的把柄落入人家手中,士兵们也乱不起来、反不起来。
况且声势已经营造出来了,又岂能虎头蛇尾的罢手?要是过了这个势头,想要再热起来就难了,而且一旦停下来,那么问题将领也有充足的时间去补救,这让他如何清洗?如何夺回军权?上位者如果没有军权,哪怕再辉煌的成就都是极度危险。
正自躬身表示聆听的萧玚见杨广没有说什么,扬起白净儒雅的面容,向杨广拱手表态道:“圣人,臣愿戴罪立功,严查此案,凡是玩忽职守、贪墨不法、嘱空额的一干将官,不论涉及到谁,绝不姑息!”
杨广权衡半晌,向苏威和萧玚说道:“兵部和刑部纠察犯官、民部也可配合兵部安置老弱。但是另外八军的整顿不能停。”
“可是圣人……”苏威所处位置跟杨广不一样,考虑的问题自然也不同,此时见到杨广“一意孤行”,心中甚为焦急,还想再劝,却被杨广毫不犹豫的打断了:“就这么定了,此事休要再议。”
“喏!”苏威无奈的应了一声。
杨广看向一旁的的杨素,问道:“越公以为呢?”
杨素苍老的面容上尽是凝重之色,朗声道:“圣人,老臣认为军改一旦停止不前,军中硕鼠都藏起来了,日后还怎么查?不过此事毕竟牵涉太广,老臣建议可先将另外八军渎职官员拿下。至于淘汰老弱,先缓上一缓。”
“可!”杨广闻言点头,而苏威想了想,也认可了这个比较稳妥的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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