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署内灯光通明,众人用罢晚饭,一干将聚在议事厅闲聊了下风俗人情;随着时间的推移,难以避免的谈到了高句丽。
燕询在这里的时间最久,对于这里的情况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指着地图上的一点说道:“我大隋若是有朝一日征伐高句丽,肯定要打过辽水、剑指平壤。而高句丽还在辽水西岸占着一块地方,这是一根卡在我们喉咙里的毒刺,我们进入辽东之前,首要任务是攻克此地。”
杨集走近前去一看,发现燕询指的是开原军镇、通定军镇之间的一个地方。
“这不是辽水西岸吗?高句丽怎么占到这里了?”宗罗睺疑惑的问道。
“这有什么!高句丽国都平壤在汉朝叫带方,是乐浪郡郡治,现在不也是成了人家的国都?”燕询笑着说道:“甚至整个高句丽,以及百济和新罗的北部地区,过去都是我们的。只是高句丽始祖朱蒙趁天下动荡,便在汉朝的土地上建国了,后来趁着中原内战、无暇他顾,步步为营侵占了汉朝乐浪、玄菟、辽东三郡;早些年,高句丽还打到了营州。所以照我来看,这一场国与国之间的大决战,早晚还是要打的。”
杨集闻言点头,他这些日子,没事便研究辽西辽东军事图,而且手上还有檀允这样一个位高权重的俘虏、高奸,因此获得了不少资料,高句丽的很多军事机密也能接触到。
高句丽对于隋朝报复,以及收复失地之志,早有准备。
这些年之所以这么老实,一是普遍抱着悲观情绪,不敢主动招惹大隋;二是担心战火烧到辽东,所以他们在辽水东岸构筑一道坚固的千里防线,同时利用辽水平原后面的山区,建筑了很多山城,前后两道防线以辽东城等几座大城为依托,组成了很多个要塞堡垒防御集群,然后联成一片,试图把隋军挡在辽西,而现在修建的千里长城,就是以辽水东岸的防线为基础的,只要用城墙把防线上的军事堡垒连接起来,就是一条更为完善的千里长城。
要是把千里长城修城,那么他们处于进可攻、退可守的地位,而不用担心战火烧到富饶的辽东。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随着粟末靺鞨宣布献土降隋,辽东的北部地区自然也就落入大隋之手了,而他们设计的自北向南的长城,估计要沿着“南夫余城—金山城—银城—多伐岳”这条新的边界线,拐弯向东了。
不过这里毕竟是燕询的主场,他也不好越庖代俎,而且他也想听一听燕询的看法。
燕询见大家都没有说话,接着又指着那个地方说道:“这个地方,在汉朝的时候,名叫险渎,后来被高句丽更名为武厉逻。可别小看险渎,这里可是很重要的。”
“为何?”宗罗睺很是捧场的问道。
燕询介绍道:“因为辽水广阔,尤其是下游的河道被高句丽占领以后,他们就没有疏浚过,甚至连河堤都没有修,于是东岸就形成了宽达几十里宽的泛滥区,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东西宽、南北长的沼泽地。尤其是在山洪暴发的雨季,这个区域就是难以通行的泽国,密密麻麻的水网、无处不在的沼泽,组成了难以跨越的天堑。”
“这个地方,就是辽泽的东部地区;而辽泽西部地区,就是辽水以西,不过我们中原王朝历朝历代重视民生、治水有道,故而辽泽西部消失了,有的地方成了良田,有的地方成了牧场。”
“辽东的许多大流量的支流都在辽泽汇聚入辽水,而辽泽北部没有什么大河汇合,所以河道狭窄、水势平缓、两岸平坦坚实,是极佳的渡河位置,这对我大隋和高句丽都一样,而这个险渎位于辽泽以北,是高句丽在辽西的据点,若是他们向辽西进军,则能以此为集结点,当年高句丽侵我大隋,就是在这里集结的。”
“不过粟末靺鞨降隋以后,局势于我大隋大大有利,日后,我军能够从新入手的辽东北部南下,有效的避开辽阔的辽水、辽泽。”
介绍到这里,燕询看了杨集一眼,征求意见般的说道:“‘粟末靺鞨’夺到的许多领土,自古以来就是我们中原的领土,只不过已经被高句丽占了几百年,也不知道朝廷会不会退回去?”
“你别看我,我只负责打仗。”杨集失笑道:“至于据为己有,还是送给高句丽,皆是礼部之事。不过我认为,没有人敢送人。”
“现在举国欢庆,谁敢送?谁送,谁就是千古奸臣。”杨纶看了看杨集,说道:“你在北方打仗,想来不知道朝廷的决议,我告诉你:圣人已经任命你岳父裴相为正使、任命史祥为副使,让他们前来解决这场纷争,不日,他们就会抵达这里。而这两位皆是对外强硬的人物,怎么可能把到手的国土拱手送人?”
“确实不知!”杨集点了点头,又向燕询问道:“你专门介绍这个险渎,是不是有别的用意?”
燕询答道:“现在于我大隋而言,辽水、辽泽已经不是天堑,双方对峙的关键也将转移到辽东北部,但是险渎若不到手,终究是一个隐患,所以我们无论如何,也要将之拿下。”
杨集沉吟半晌,问道:“高句丽军在险渎有多少士兵?”
“回禀大王,险渎是一个纯军事城堡,高句丽平时部署五千精兵,待到两军对峙之时,他们又增兵一万,如今的兵力有一万五,粮食物资十分充足。”燕询说完,接着补充道:“粟末靺鞨战事结束以后,气势汹汹的高句丽退不了少,可是他们部署在险渎士兵非但一兵未退,反而源源不绝的加派守城、攻城器械。”
“哼,它倒是不肯走了。”杨纶冷哼杨集说道:“金刚奴,我看渊子游是因为损兵折将、丢失了辽东北部、无法向高元交待,这才制造紧张气氛,好让他在高句丽内斗之中全身而退、未失权力。只要高句丽军一天还在险渎,大隋和我高句丽就有冲突的可能,而冲突一起,渊子游就能以救援险渎的借口开战,而他大对卢的位子自然也就保住了。”
杨集微微摇头,说道:“我倒是觉得渊子游没有这么想。”
杨纶问道:“却是为何?”
“兄长有所不知!”杨集解释道:“从政治层面上说,此战之败,第一个挨骂的人,不是渊子游,而是渊太祚;可是渊太祚之前是攻克了北夫余城了的,所以他任务已经完成了。但为何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檀尹负责的后勤迟迟没有到位,这才使渊太祚被挡在北夫余城十多天之久,这便给了‘突地稽’集中兵力、加以反击的机会。如此一算,那么檀尹就是战败的罪魁祸首了。至于英明神武的渊子游,成功将我大隋‘百万’雄兵挡在辽西,大功一件。”
杨纶闻言愕然:“还能这样?”
杨集笑着点头,向杨纶介绍起了高句丽的国势:“兄长,高句丽呈现出一种南北对峙的格局,鸭渌水以北是渊氏派系的固有地盘;而鸭渌水以南,高元为首的‘王派’说了算。但是论及对军队掌控,高元为首的‘王派’仅仅只中掌控了南部的军队,兵力不到全国兵马的三分之一。渊太祚在这场战斗中,纵然损失了数万渊派精兵,可渊氏派系还占上风。”
第517章:东山论势(2/2)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