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胄等不到窦威表态,独孤家家主独孤整就已经明确表示合则更强、分则三弱,这令元胄大喜过望;一旦有了独孤家的支持,窦氏派系便是想退出武川盟,也要好生掂量掂量了。
他得偿所愿,欣然一笑道:「独孤家主义薄云天,我替各家谢过,这就告辞回去向各家述说独孤家意图,尽量争取各家同意,使我三派合作更加紧密。」说着,又向窦威问道:「但不知窦家主有什么考量?」
窦威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为了取信元氏,同时也担心独孤派和元派联手打压窦派,便晒笑一笑,向元胄说道:「元家主大可放心,窦家既然同为关陇贵族一脉,自然跟着大家走,绝不会做出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蠢事,这也是我向元家主的承诺。而且我窦家向来认为关陇贵族三派合则强、分则弱;若是各自为战,任何一派都难以应对皇族和士族的压制。不过我窦氏有一个要求,还望元家主能够正视。」
元胄大喜,拱手道:「窦家主但说无妨!」
「山东士族虽然淡出朝堂,可他们有着近千年的传承,实力强横、根深蒂固,而圣人复学、科举等举动,严重触犯了他们的利益,使得山东士族对圣人十分不满,各有所思。」窦威说道:「我认为关陇贵族现在理当戒急用忍,仔细绸缪,方可掌握全局,切勿急功近利。要是继续与皇权硬撼,只会白白便宜山东士族。」
「窦家主之言,也是我独孤家的态度!」旁边的独孤整亦是向元胄说道:「大隋疆域广袤无垠、朝堂和地主上利益无数,非是一家一族可以揽得住、吃得完,我关陇贵族唯有精诚合作,才能掌控权势、操纵时局。」
元胄也明白独孤家和元家对元家的表现十分不满,再加上元派内部也是矛盾重重,他沉吟半晌,便正色的说道:「两位家主但请放心,元氏也意识到之前颇有些急功近利;接下来我们当调整战术,而不是像之前那般与圣人硬碰硬。我也代表元氏向两位家主承诺,日后不管元氏有什么重大决定,都事先与两位商量。」
「如是甚好!」独孤整看了窦威一眼:「窦家主,我不请自来,冒昧登门,实有一事想听一听你的意见。」说着,又向元胄说道:「本打算明日再去元家询问元家主,巧合的是元家主也来了,那咱们便一并说了。」
窦威和元胄相顾一眼,不约而同的说道:「独孤家主请说!」
独孤整沉声说道:「仁寿四年,圣人尚未登基就极力营建东/京洛阳,试图摆脱我们关陇贵族。我们当初反对迁都,一是担心圣人重用山东士族、南方士族,达到平衡朝局的目的,最终使我们关陇贵族被边缘化;二是担心圣人离开关中以后,肆无忌惮的将我们逼上绝路。」
「从目前来看,圣人正朝着我们担心的方向进发:自从朝廷东迁洛阳、政律司横空出世,他便对我关陇贵族狠下毒手,惹来各个世家门阀人心惶惶、人人自危。而且这个时候的北方被旱灾、虫灾弄得赤野千里,圣人应当留在大兴城,想方设法稳定民心、提升民望才对,然而他却唯恐天下不乱、偏偏固执己见的北巡,我真不明白他究竟是怎么考虑的。而他此举,究竟又有什么深意呢?」
「实不相瞒,我们窦家几天前开了
一场族老会,专门针对北巡进行了一番探讨。」窦威停顿了一下,向独孤整和元胄沉声道:「我们认为除了明面上所说的那些之外,圣人还有试探的意思。」
「试探?」元胄浓眉一挑,疑惑的问道:「但不知窦家主觉得他在试探什么?」
「试探朝臣、试探关陇贵族。」窦威本来是不太肯定的,但是当他看到元胄,便有了十足的把握,说道:「圣人等到卫王打赢吐谷浑、班师还朝,才将具体的北巡时间定下来,再看他让太子留守大兴、安德王留守洛阳的举动来看,我们怀疑圣人希望关陇贵族在他北巡之时,于关中、于洛阳闹事,好让他将我们一网打尽。」
他看了独孤整一眼,意味深长的向元胄说道:「据说洛阳出现了大量私钱,当这些私钱涌入集市之后,导致物价飞涨、百姓怨声载道,然而却有许多大粮商囤货居奇,企图搅乱洛阳百姓的生活、***;此时要是有人的控诉这些大粮商图谋不轨、搅动东/京***,这些粮商及其背后的人,必死无疑。」
窦威当上家主之初,从独孤家手中买下几条粮食商路,这的确是十分赚钱的暴利行当,然而过了不久,他终于回过神来了,慢慢的意识到自己上了独孤顺和独孤整的老当。
独孤家之所以突然把十分赚钱的粮食生意割让出来,是因为他们明白控制粮食太容易授人以柄了,一旦粮荒之年,有人故意引发暴乱,最后却把责任推到大粮商身上,谁也承受不起。
不过窦威虽然遭到独孤家暗算,但是他根本也没有办法去责怪独孤家,毕竟窦家的确从中赚了不少钱,而且还是他和元氏拼命争夺而来的生意;事后,他又悄无声息的打发粮食生意分割开来,一步步、一点点的售卖出去,经过几年时间的努力,终于成功把粮食生意甩掉了。
现如今,谁又是大隋最大的粮商呢?自然是无疑先从独孤家买走,接着又陆陆续续从窦家买进的元家了,只不过窦家比起独孤家,做得十分隐讳,哪怕元家吃了大亏,也怪不得窦家身上。
窦威打算把大粮商所存在的巨大危机、独孤家的险恶用心默默的留着,到了关键时刻再向元家说明,以此对付独孤家,可是独孤整破坏两家、两派达到默契和共识,竟然当着他的面拉拢元胄。他为了防止两家深化合作、暗中对付窦派,便借此机会,「不经意」的抖了出来,也让元胄明白独孤家是什么货色、值不值得合作。
元胄一听窦威这么说,意识到囤粮居奇的害处的同时,也终于意识到独孤家早在几年前,就默默地算计元家和窦家,亏得两家当初还傻乎乎的高价竞争,原来一切都是独孤家在转嫁自身的危机。
看了无动于衷、事不关己的独孤整一眼,元胄心中的怒火都快忍不住了,如今的元家几乎控制了两京八成的粮食生意。独孤家既然把粮食生意甩了出来,包括独孤家在内的独孤派肯定不会再买回来;而窦威都当着独孤整的面,明着提醒自己了,自然也不接下这个致命的生意。
元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即将喷涌而出的怒意强行压下,脑子飞速的想了一下,复又感到无比的庆幸,觉得自己今晚来得实在是太对了。
要不是他闯上门来,他也不会知元家所存在的致命危机,遍布天下的粮食生意虽然一时间无法甩卖出去,但是经过窦威这么一提醒,元家起码不会干出囤粮高价卖的傻事,只要度过了这个难关,再设想甩卖出去也不晚。当然更重要的是,独孤整和窦威的一番暗斗,让他知道看似团结的独孤家和窦家也存在巨大矛盾;既然如此,元家接下来也有办法针而对之了。
他急于回去商量应对之策,不敢多作逗留,说了几句话,便告辞而去。
元胄走后,独孤整单独面对了窦威,他们独孤家固然摆了窦氏和元氏一道,可是独孤整
心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尴尬;毕竟独孤家转让出去的粮食生意不但不是烂摊子,反而让两家赚了大钱,而且他们所担心的事情又没发生、甚至以后也可能没有发生,所以他无愧无心。
他看了窦威一眼,问道:「窦家主,刚才元家家主也在,为何没有提出让李渊当副盟主之事?」
按照两家反复磋商,最终还是决定把李渊推上武川盟副盟主之位,一是两家担心元氏继续刚愎自用,把关陇贵族带入绝境,于是便打算让李渊代表两家发声、代表两派制约元家;二是李渊现在已经成为杨广的心腹了,两家都有些担心李渊像宇文述那般出卖关陇贵族,而武川盟又是一个有着反隋性质的联盟,若是李渊成了此盟副盟主,那么李渊日后就多了一层顾忌,不敢出卖大家,否则的话,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们那些正副盟主。
窦威也不深究方才之时,他深思良久,有些漫不经心的说道:「关陇贵族的首要之敌是代表皇族利益的卫王系、代表圣人发声的卫王。纵观关陇贵族各大门阀,最恨卫王的是元家、有实力对付卫王的也是元家,将来对付卫王,还是元家比较合适,我认为我们两派跟在后面使力即可。同样的,卫王的主要矛头也要对准元家,而不是我们两派,这样方才符合我们两派的利益。」
停了一会儿,窦威又缓缓的向独孤整说道:「独孤家主,你刚才也看到元家主的表情了,要是我们过早宣布李渊为副盟主,定然激起元家强烈反对,这样反而造成关陇贵族内部不和,现在元家对于关陇贵族异常重要,我们绝不能过于刺激他们。」
第696章:独孤整得陇望蜀(2/2)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