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不同,并且以自身、自身派系利益为重;在北方水师之上,他们以臣子的眼光看待北方水师、仅仅眼馋里边所蕴含的机会,从而忽略、或者是刻意忽略了杨集处境和尴尬,于是便打算让杨集入场;但是杨集同样以己为重,他如果参与进去了,那结果必将是出最大的力量,得到的却不是实利,而是皇帝的不满,所以他出于自身的考虑,自然不会傻乎乎的参与进去。
萧璟大致猜出杨集的顾虑是什么了,此时听了这番话,隐隐约约察觉到杨集对萧氏、裴氏有了不满之意。他担心缺乏阅历的裴宣机追问到底,惹得杨集把不满之处说透,导致三人最后不欢而散,连忙换了一个话题,以一种请教、商量的口吻道:「贤弟,六弟认为裴仁基将军是一名有能力、有经验的大将,有心将他推举为北方水师之将,同时也想听取贤弟的意见,不知贤弟有何看法?」
默不作声的郝瑗听了此话,忍不住看了萧璟一眼,他这番说得太有水平、太高明了:先是当着裴宣机的面表明萧氏与裴氏合作的「殷切希望」、以及萧氏对待「裴仁基」的态度,接着却又说得好像一切都以杨集意见为主似的。
然而裴宣机就在旁边听着,杨集想反对都不好意思说出来。但是他这番话最厉害的地方,却是如同行云流水一般,让人听得没有丝毫挟「裴宣机」逼杨集表态的意思,使杨集和他听起来,都感到十分舒服。
厉害,实在是太厉害了。
这个在官场上无存在感的萧家子弟看似无声无息、平平无奇、一事无成,但是现在看来,这人也是一个不容小觑的厉害角色呢,日后可得小心一些。
就在郝瑗默默将萧璟记入心中重点关注的小本本之时,杨集已然频频点头,深以为然的说道:「裴将军是一名异常优秀的将军,而且也是我的亲戚,既然萧氏如此上心,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裴仁基便是裴行俨的父亲,同时也是裴家少有的武将、帅才;他精通水陆之战,曾在大隋消灭陈朝的战役中率领一支水师冲锋陷阵,为大隋立下汗马功劳;后来被杨坚授任仪同之勋官、并以仪同身份兼任杨谅王府侍卫。
杨谅决定造反之时,作这侍卫的裴仁基不仅不从,反而苦苦相劝,认为造反没前途、让杨谅放下不可能实现的幻想;杨谅一怒之下,便把他关进太原城大牢,说是成功之后再砍了他。不久,杨谅谋反失败,杨广夸赞裴仁基忠贞,越级提拔他为护军。
这里的护军与亲王府的护军不同,而是之前的十二卫府的将军,每一卫各有四个护军;杨广改十二卫府为十六卫府以后,便弃了护军之名、改称为虎贲郎将,品级虽然降了三等,可是实际兵力并没有减少。
萧氏现在推荐杨广心腹大将出任北方水师大将,显然是深思熟虑之后所作出来的决断;而跟萧氏有合作关键的裴氏,显然也不是胡乱推荐人、更不是恶意刁难合作伙伴。
至于杨集之所以这么「嚣张」,主要是他有着人所不知的消息:一是就在昨天下午,杨广与他商议过虎贲郎将这个等级的将军,最后在他建议之下,杨广已经决定把十六卫府里的六十四名虎贲郎将一律换成心腹,而裴仁基却不在杨广准备撤换的名单之上,可见这是杨广视为心腹的人。
二是在北方水师组建一事上,杨集心知杨广扮演「纷争女神」的角色,巴不得所有政治势力都卷入北方水师之中,一旦萧玚和裴矩把裴仁基送上去,完全陷入杨广布设的陷阱之中。
将此两者一结合,杨广自己都会答应,根本就用不着杨集出面去推荐。但是这白白送上门的人情债,傻子才不要。
郝瑗也知这些,立刻起身配合;只见他黑着脸,气急败坏的厉声道:「大王,万万不可。」
杨集等的就是这个,「不悦」的问道:「为何不
可?」
「大王!」郝瑗深吸一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您已经和以前不同了,您现面不但是卫王、凉州牧,而且还是尚书令、检校兵部侍郎、左翊卫上将军,您已经封无可封了。此时应当,应当……」
应当什么,郝瑗没有说,但另外三人都听懂了他的意思,那就是你已经功高震主了,不能再推荐和你有亲戚关系的裴仁基,否则,对你百害而无一利。
杨集顿时沉默了起来,等到萧璟、裴宣机露着急、沮丧、失落的样子,这才缓缓地向郝瑗说道:「所谓举才不避亲,我不能因为个人原因,就绕过与我有亲戚关系的大才……裴将军,我推举定了。」
郝瑗提高了起来,道:「大王,此乃取祸之道,不可啊……」
「够了。」杨集挥手打断了郝瑗,径自向两名舅子保证道:「两位兄长,我本人也非常看重裴将军,既然萧家也有此意,那么只要萧相推荐了,我就会在圣人面前提及。就算圣人不答应,我也会「死谏」,哪怕因此惹来圣人不高兴也再所不惜。」
萧璟和裴宣机没有杨集和郝瑗的「上帝之眼」,经过两人这么一对应,也知道「功高震主」的杨集是顶了巨大的压力;听了杨集的决定,两人动容不已、感动不已、惭愧不已,不约而同的起身行礼,代表自己的家族承下这份人情:「多谢贤弟,无论成功与否,我萧氏上下/裴氏上下都将感激不尽。」
萧裴两家在北方水师上的合作基础是裴仁基能否出任大将;而裴矩在官场的潜规则之下,需要「举才避亲」,至多是在关键时刻,出一把力。也就是说,裴仁基能否外出为将,主要还是看萧家的力量。
如果萧家成功了,裴氏为首的河东派会竭尽全力的帮助周法尚坐稳北方水师大都督的位子、竭尽全力帮助萧氏为首的南方士族抵御关陇贵族的反扑。如果不成功,河东派则会根据事态的进展自己去争取利益,潜入之意即是南方士族一旦争不过关陇贵族,河东派会跟着关陇贵族打压南方士族。
所以此事看似只与裴仁基有关、看似只与裴氏和河东派有关,实则还跟萧氏和南方士族有关,同时也关系到两家、两派的关系,所以两家不但对此事都上心,而且也忐忑不安。
与裴氏相比,萧氏的压力无疑多了无数倍,所以此刻的萧璟尤为感激、惭愧,一颗心更是沉甸甸的。
当他和裴宣机告辞离开,甫一离开王府大门,便向郑重的向裴宣机说道:「贤弟,文会可是担了巨大的风险,若是裴将军真能出仕,我们两家所欠的人情,真不知应当如何偿还。」
裴宣机叹息一声道:「人情如天,谁也没法「心领」,必须用实实在在的行动来表示,否则,贵我两家将惨遭唾弃,无法立足于世。」
「正是如此。」萧璟心情沉重的点了点头,他们的原意是希望杨集适当的推一把,然而不知怎么搞的,居然搞成了这个样子。
现在杨集完全就是拿前途、拿身家性命来帮他们。
对面这份天大的人情,他们怎么还?
关键是人家自己也知道帮他们所造成的后果,让人想赖都赖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