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子游之举虽是利国利民,可却是牺牲高家的名望、断了他的根脉!
渊子游口中所谓的“为高句丽军民谋福祉”,在高元看来不过是一种迂回的策略而已。
其邀名为实、忠诚为虚。
当高句丽百姓因为渊子游的战略而富足起来,渊子游的威望就水涨船高,当所有高句丽军民都拥护他,自己就会失去民心、民望,到时候,拿什么去治理天下、稳定王位?又拿什么去统一半岛、入主中原?
姑且不说远景和外部了,但内部呢?一旦高家在军中、民间彻底被“架空”,改朝换代肯定就会上演,而且渊氏改得还很轻松!
但是高元此时此刻哪怕再不满、再不爽,也得忍着;当务之要是上下齐心、化解危机,而不是内斗。
“谢大王!”渊子游行礼入座,不待高元询问,便说道:“大王,前方斥候刚刚传来消息,说是许多隋军乘坐船只驶入辽水之中,船只落锚后,隋军士兵和渔夫打桩子,看对方的架势,显然是为架设浮桥做准备。”
“这么快?”高元浓眉一轩,说道:“从隋军主力抵达燕郡怀远镇到现在,也不过半个时间;而据他们之前的情报以及高建武从涿郡传来消息称,隋军所需粮食物资都是从其他州郡调动,如今多数还在北上的路上,就算有一部分到了,可也不够打一场大战啊!”
渊子游看了他一眼,说道:“除非李子雄、宇文述早已做好准备,至于所谓的缺粮少食,不过是麻痹我们。”
“嗯!”高元又问道:“宇文述和奚达景、突地稽为首的隋军有何动静?”
“位于北方的隋军退入南夫余城、多伐岳,主力集中在两城中间、向南突出的城子山大营,三者互为犄角之势。不过斥候却比以往多了许多!”渊子游缓缓地说道:“大王,这是大战的来临前的征兆,不可不防!”
高元沉吟半晌,吩咐道:“严密监控隋军动向,但有风吹草动,立刻来报!同时严令所有城池加强戒备,另,撤回洒在各地的‘军队’。”
“喏!”渊子游连忙点头答应一声。
“大对卢,我们第二批将士如今到了何处?”高元沉声问道。
“渊子澄已率七万大军过了太行城,如今已经进入千山道,半个月内应该可以赶到。”渊子游躬身道。
高元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大王,辽东的大暴雨时节至至了。”渊子游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空,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嗯?大对卢此话何意?”高元不解的看了渊子游一眼。
渊子游微笑着说道:“老臣只是想提醒大王,若是辽水暴涨。辽泽之险将不复存在。”
辽水自北而来,当它流到大隋辽东郡时,忽然拐道向东,从而在西岸的辽东平原形成一片人畜不通名叫辽泽的大沼泽;辽泽之水与新城之北的小辽水汇合后,又一起流入西南方的辽水。
对于刺鼻腐臭直冲口鼻、陷之必死的辽泽,高句丽人纷纷退避三舍,故而高句丽军将那片大沼泽视为天险,几无一名守军。然而到了每年大暴雨时节,却能通行两三千石船只,如果隋军在这时节乘船南下,可能直接开到新城区域。
“哦!”高元冷冷的瞪了渊了游一眼,直说就好,这么拐弯抹角的说,显得他很“弱智”。
默然半晌,又想到自己将渊子游叫来的因要,于是问道:“大对卢,你说此战,非打不可吗?”
“大王,已经到非打不可的地步了。”渊子游见他对和谈还有幻想,不禁暗自叹息了一声,心说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
实际上隋朝也不想打这一仗,而当年不管是占领辽东平原北部的杨集也好,还是负责谈判的裴矩也罢,他们都是以粟末靺鞨为噱头来做事的;从这一点来看,隋朝根本就没有做好与高句丽全面开战的准备;再从其他蛛丝马迹、战略部署来看,隋朝所定位的首要之敌仍然是与隋朝有数千里交界的东/突厥。
若是高元当时听他一句劝,认了这个苦果,安安心心的认怂。两国之战绝对不会来得这么快、这么早。
即便日后当真爆发大战,那也是隋、突大决战之后的事情了,到时候,高句丽有的是机会来创造机会。即便没有机会,可他们日后面对的大隋,肯定不像现这么强。然而,高元就是不听。
渊子游知道高元表面上是为了夺回失地,但事实上是把南方系引入北方,好使他的王权得到稳固。这手段,其实与当初入侵辽西,如出一辙。
现在把隋朝惹火了、把隋军给惹来了,可是事到关头,高元非但又怂了,而且还怪他主战。着实是“沐猴而冠”、“望之不似人君”!
说真说,他现在也觉得不是发动全面大战的良机,然而问题是隋军摆明了要大打一场,他能不主战吗?难道就这么任由隋军杀进来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