斛律家毕竟是枝繁叶茂的大家族,深谙狡兔三窟之道,斛律晋靠着先辈藏匿和遗留的财富书籍、死士,不仅学到了一身本事,还在辽东这边混得风生水起、重建斛律家。
见乙豹久久没有答复斛律晋,另一名副将文广叹息道:“军心和士气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一场战争的胜负,看着气势如虹、杀气腾腾的隋军士兵,再看看我们这些死气沉沉、惊惶失措的战士,怎么战?又怎么退?”
斛律晋愣了一下,接着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文广:“依文将军之见……?”
“其实大家的意思都一样,又何必斛律将军又何必故弄玄虚呢?”文广看了乙豹子的背影一眼,说道:“隋军分明就是采用围师必阙围之法。只要我军出城,于仲文就会发动勐烈的攻势,而我军士气低落,根本就经不住数万隋军致命一击,一旦我军崩溃,接下来就是没完没了的追逐。”
见乙豹闻言回过身来,他又说道:“乙将军,我等就算侥幸回到辽东城,也是死路一条。”
“因为北方防线的告破、北方大地的失守、二十万大军的折损,一定在南方引起了巨大的动荡,就算是大王和大对卢也压不住民间的喧嚣、愤怒。怎么办?自然要让一些人的人头来承担惨败的后果了,惨败而归我们不就是正好的人选么?”
“那你说怎么办?”乙豹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问道。
“我们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献城降隋!”文广说完,又补充道:“我想,这也是所有人的心声。你说是吧斛律将军?如果我记得不错,你有一个堂兄是隋朝崇国公。”
斛律晋的确有这么一个堂兄。他的堂兄斛律彻当年因为年幼幸免于难,北齐被北周所灭后,斛律彻被授为仪同大将军,袭封宇文邕追赠斛律光的崇国公之爵;隋朝建立后,重新被杨坚授为右车骑将军、崇国公。
这在辽东贵族阶层之中,并不是什么秘密,不过在这个异常微妙的时刻,斛律晋可不敢认,更何况他也只是闻其名,却不见人其人、更没有联系过,便冷冷的说道:“那又如何?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你要是打着崇国公堂弟的旗号代表我们降隋,意义自然不同。”文广振振有辞的说道:“最少,隋军不会恶意刁难我们。”
斛律晋默然不语,心说别的隋军或许会,但杨集的兵,多数是不会。
因为杨集为首的军队、百姓尤为痛恨卖“祖”求荣的卖国贼,据说“汉/奸”这个词汇还是杨集创造出来的。他虽属于无奈、而且还是鲜卑人的后裔,可他这些年的的确确是为齐、周、隋三朝之敌效力了。
乙豹看了看脸上都充满期待之色将领们,心中暗自一叹,带兵将领尤且如此,下面的士兵的情绪可想而知。
这仗还怎么打?
也罢!
降了便是。
然而就在他打算下定决心之时,便听到于仲文大营方向传来一阵阵鼓鸣声,乙豹以为于仲文要来攻城,连忙令各将回归自己的岗位,令全军备战。但是直到一个多时辰后,却未见隋军前来攻城,心中十分生疑,乙豹连忙派人查探。
斥候回报:“将军,营中隋军绕过‘老爷岭山脉’,大举南下。”
“什么?”乙豹听闻斥候来报,心中却是十分生疑,又派一名武将率精兵就近查看,快到傍晚之时,这名武将匆匆忙忙的带着人马回城,气急败坏的说道:“乙将军,我们错失了一个天大的战机了。”
“哦?”乙豹皱眉问道:“隋军大营发生了何事?”
“军营之中空无一人,末将在营外发现大量马蹄印。”武将叹息一声道:“末将细细观看蹄印方向、查探军营后的‘老爷岭’,发现隋军已然全军南下。依末将之见,我军可抄近道截击隋军。”
乙豹摇了摇头,沉吟道:“隋军将领诡计多端,多数是诈我出城!”
“人都走光了,哪有什么诡计多端?”武将有些不满的说道。
又被召集回来的斛律晋等将见乙豹不打算投降了,却又不敢战、不敢退,于是斛律晋便说道:“乙将军,隋军兵力不多,北方之胜,主要是占了先发制人的先机,然而此法可一不可再,用过一次便不会再次奏效了。”
“大王等人闻讯,定然调集重兵戒备有加。杨集所率之军却因为战线太广、太长,已成强弩之末,于仲文定是因为杨集在前方战事吃紧,便南下驰援了。不过又担心我军追赶,是以让这座空营迷惑我军。”
“将军不愿降隋,大可半路拦截隋军,将之一举击溃。当然也可全力攻占只有五千守军的多伐岳城,而后再挥师西进、歼灭留守西丰的宇文述。如此一来,便能与大王一南一北,夹攻杨集之军。”
“是啊将军,末将认为此法十分可行。”文广十分认同斛律晋的说法,他知道这是一个天大的转机,也不说什么投降隋朝了,拱手道:“我等只要收复北方、从北方夹攻兵力分散的杨集,那便是盖世之功。将军也将因为此战步入中枢,成为一代名帅。”
“于仲文可不是无谋的小人物,我们万万不可大意。”乙豹摇了摇头,沉声向众将解释道:“杨坚当年平定尉迟迥之乱时,于仲文以少胜多,先后击败了尉迟迥部将檀让、席毗罗,对消灭尉迟迥起到很大作用。杨坚篡夺宇文家江山后,于仲文数次击败突厥,而且还在平陈之战中也立下赫赫战功。”
说着,又着重强调道:“诸位各司其职,切勿大意,不可擅自出城作战。一切再等斥候来讯。”
“唉!”斛律晋和文广等将见到主将主意已决,只能叹息一声,无可奈何的告辞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