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节:鏖兵
泰昌二年十月十五日。
辽东,赫图阿拉,北侧高岗。
汗宫尊号台。
这个曾经作为后金权力中心,供后金大汗治理国政、发布政令、接待使臣的的大衙门,在浑河血战过去一年后,发生了一系列改变。
努尔哈赤时代的御案已被撤走,换成一张普通的梨木案几,摆放在衙门大堂正中。
御案下首摆放的座位,从五个增加到了六个,座位的主人也都发生了变化。
从西往东,依次为正红旗主代善、镶蓝旗旗主济尔哈朗、镶红旗旗主阿巴泰、正蓝旗主德格类、镶白旗旗主阿济格。
两黄旗与正白旗由黄台吉本人统领。
阿敏、莽古尔泰、杜度等人,在浑河血战中或死或降,理所应当被踢出后金最高权力中心。
自老奴时代建立的八旗制度,经过两代后金大汗发展,已经颇为成熟,各旗相互牵制,彼此独立,维持了后金权力中心的稳固。
当然,需要补充说明的是,黄台吉现在还不是后金大汗。
并非黄台吉实力不足,不能承受王冠,只是因为他一直坚持认为:求虚名而招大祸,不是智者应该做的事情。
和刘招孙在辽东山东大张旗鼓如火如荼不一样,这一年多来,黄台吉一直很低调,甚至让开原那帮人误以为八贝勒眼疾爆发,不治而亡。
泰昌二年,整整一年,平辽侯都忙着在四处奔波。
从正月开始,平辽侯便开始内部整治,接着是成亲,然后急急忙忙到朝鲜,和朝鲜人乱打一通后,占据了朝鲜国的小岛和铁矿。返回辽东后不久,又开始剿灭闻香教,现在据说在忙着对付重庆土司叛乱。
当刘招孙在山东高歌猛进,抢劫衍圣公时,却对辽东那个近在眼前敌人熟视无睹。
浑河血战后,刘招孙与康应乾等人经过仔细评估,认定后金国力大损,各旗丁口在三年内也不能恢复从前。
话句话说,刘招孙相信,三年之内不会有任何建奴敢向开原开战。
基于这个判断,刘招孙将瞎了一只眼的黄台吉抛到脑后,把主要精力用在了种田开矿抢夺劳动力事情上。
他遗忘了这个在浑河战场上最强劲的对手——虽然两人并未交手——忘了对这个位面之子好好照顾,重点关照。
这个失误,将会让刘招孙付出生命代价。
黄台吉孤零零坐在梨木案几上,双手打开一封刚从叶赫城送来的加急塘报。
他将塘报平铺在案几上,仔细又看了一边,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下面坐着的代善见黄台吉眉头皱起,脸上表情不断变换,他终于忍不住问道。
“大汗,谁写的信?信上都写了什么?”
黄台吉看他一眼,将塘报放下,他知道代善不识字。
“咱们在开原留下的钉子传出来的,刘招孙要来辽东扫穴犁庭了。”
代善等人脸色疑惑,伸长脖子朝这边看,他们大都不识字。
几位旗主中,只有济尔哈朗认识汉字,他担任镶蓝旗旗主后,更是刻苦学习,成为黄台吉重要心腹。
济尔哈朗接过塘报,仔细念了起来。
“刘贼兵分三路,一路向南,过抚顺,兵临辽镇;另一路准备攻打叶赫城。”
济尔哈朗喉头蠕动,他实在想不出刘招孙分兵作战的目的是什么,无论什么时候,临时分兵都是兵家大忌。
“最后一路,正在赶往赫图阿拉的路上,由刘招孙亲自带队,据说要仿效当年成化皇帝,也来个扫穴犁庭。”
黄台吉伸手打断济尔哈朗,忍不住心中喜悦:
“我与他在浑河岸边有过一面之缘,这刘招孙终究还是年少轻狂,意气用事。”
黄台吉说到这里,大声笑道:
“让他分兵吧,真不愧是杨镐女婿,三路进兵,就能等着三路皆亡吧!”
赫图阿拉上空响起低沉的海螺号声。
一名背插黄色背旗的巴牙喇冲到衙门门口大声道:
“大汗,开原军来了!”
“好。来得好。”
黄台吉抚掌大笑,右眼伤痕拉扯着他的痛。
“让乌真哈超准备,这次我们也要给刘招孙一个惊喜。”
黄台吉当然不会放过这样一个机会,汉臣范文程去年训练的那支汉人燧发火铳队,耗费了大金十万多两银子,受到代善等人的坚决反对,最后在黄台吉的强力推动下,训练才终于得以执行下去。
这一年多来,勇士们翻山越岭,去更北方捕捉生女真。
更别说代善带人亲自去了几趟蒙古,友好协商向老亲家们索要粮食人口。
黄台吉付出了这么多,是时候和开原军摊牌了。
注释:
(1)旧时对彝族的称呼。顾炎武《天下郡国利病书·云贵交趾》:“爨蛮之名,相沿最久,其初种类甚多。有号卢鹿蛮者,今讹为猡猡。”奢安之乱中,奢崇明叛军主力为猡猡兵。
(2)四川、重庆流域一种小船,缚布为帆,船体较小。
(3)永宁、(恩)施南等地土司,土兵军事建制为旗,每旗十数人至数十人不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