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祖大寿瘫坐在地上,身上已没了从前那副桀骜不驯。
章东大声喝令祖大寿跪下。
“狗东西,老子今天要替开原百姓剐了你!”
刘招孙朝章东挥挥手,起身离开自己座位,径直走到祖大寿身前。
刘招孙神色平静望向仇敌,安静的让人害怕。
祖大寿被这气场震慑住,忐忑不安道:
“如果三年前在辽东经略府邸,我没让丁碧他们找你麻烦,祖家的下场会不会不是这样?”
刘招孙面如止水,轻轻摇头。
祖大寿脸上青筋暴起,骂骂咧咧。
一时之间,祖总兵想起了很多事。
三千家丁损失殆尽,宁远即将失守,辽西已无祖家尺寸之地,三代家业,今天都毁在了刘招孙手里。
他艰难的抬起头,眼中皆是愤恨与不甘。
忽然,他狞笑起来。
“刘招孙,宋应昇他们在山东得手了,你还不知道吧?你的女人和孩子,都死了。哈哈哈!我也是在宁远被围前才得到的消息,一直没来得及告诉你。”
“刘招孙,你不是要当皇帝吗?你连你女人都护不住,还当什么皇帝?还有你岳父杨镐,你知道他怎么死的吗?是因为···”
“送他一只小白船。”
刘招孙语音哽咽,抬头望向章东。
章麻子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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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祖大寿、祖大弼、何可纲等将官被俘,辽镇被俘战兵家丁共计两千人,其余都被百姓杀死,辽镇由此覆灭。
宣府镇出城追击的五千人马,最后只有不到一千人逃回,参将以下被俘将官战兵三千人。
接下来两日,守军龟缩城中,不敢露头。
客兵战斗意志本就不如辽镇,现在祖大寿死了,辽镇覆灭,自然没人再把宁远当成自己主场坚守。
随着围城的持续,不止是几位总兵参将,连监军和经略大人,都已萌生降心。
开原军继续挖掘地道、堆土堆。
城头炮火射程不足以覆盖土墙后面的土堆。
城中守军只有绝望的见证着土堆一点点长高,直到高过城墙。
三月六日,吴自勉实在忍受不住,带三百家丁出城袭击。
结果,延绥镇人马被埋伏好的开原军反杀,丢下六十多具尸体,吴自勉仓皇逃回城内。
从此,再无人敢出城野战。
三月九日,在城头城下几万名士兵注视下,一艘白色小船被推入护城河中。
宁远总兵官祖大寿、广宁参将祖大弼被绑在小船里,全身浸满猛火油。
平辽侯在中军卫队卫兵簇拥下,来到护城河前,连绵不绝的营地上空传来山呼海啸的万胜声。
刘招孙从邓长雄手中接过一把大弓。
沸腾的人声立即平息。
康应乾递来手中一支轻箭,箭簇蘸了桐油。
刘招孙取出火折子,稍稍靠近,箭头立即被点燃。
城头城下,十几万双眼睛朝这边望来。
城头垛口后面,辽东经略和监军无不神色冰冷。
刘招孙泪眼婆娑。
他强撑着从怀中摸出那只金虞姬送他的琥珀扳指,套在自己右手拇指上,轻轻拉了下弓弦,调好扳指位置。
他最后望了眼五十步外河面漂浮的小白船,轻轻闭上眼睛。
金虞姬吟唱的那首童谣在他耳边响起。
蓝蓝的天空银河里
有只小白船
船上有棵桂花树
白兔在游玩
桨儿桨儿看不见
船上也没帆
刘招孙拇指忽然松开,弓弦急速划开,轻箭脱弦而出,在一阵嗡嗡声中快速升向半空。
片刻之后,护城河上的小白船被大火吞没。
刘招孙站在岸上,望着船板熊熊燃烧,望着祖家兄弟在火中挣扎,抽搐,望着小船缓缓解体。
直到远处传来火炭与河水相撞的丝丝声,飘来人体焚烧的恶臭味,直到一切都化作虚无。
刘招孙才缓缓转身,朝他的军队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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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日,城墙四周的土堆全部完工,总攻开始。
申时初刻,炮营集中各式火炮共计四百六十门,从四面对城墙垛口进行覆盖射击。
上百门野战炮缓缓推上四丈多高的土堆,居高临下向宁远城头炮击,
步兵野战炮每分钟发射五发炮弹,在老炮手手中还可以更快。
虽然它们威力不及红衣炮,然而高速密集轰击下,城头红夷炮根本没有任何还手余地。
电闪雷鸣之中,浓浓的白烟覆盖了漫长的阵线,各门火炮炮架往后一退,上百发两斤到十多斤的铁弹冲出炮口,如雨点般倾泻在城墙上。
瓮城内顿时尘土飞扬,砖石木块被掀翻到半空,又向雨点般纷纷落下。
城头架设的红衣炮很多都被摧毁。
木制炮架被打得木屑横飞,幸存的炮手瘫坐在垛口后面,望着地上的残肢剩体发呆,所有人都像是刚睡醒一样。
城墙后面不断传来砖石垮塌的声音,还夹杂着许多惨叫和惊慌的呼叫。
三轮炮击结束,森悌带着群训导官登上土堆,举起大喇叭对狼藉惨烈的城头喊话。
“平辽侯有令,辽镇已被击灭,祖大寿已死,开原与其他军镇无冤无仇,此时投降,给你们一条活路!刚才只是炮群试炮,限尔等半个时辰内投降!否则大军踏平宁远!”
半个时辰后,春和门千斤闸被缓缓拉起。
辽东经略王在晋率一众总兵参将,解甲肉袒,出城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