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宴过后,康亲王府却笼罩了一层阴影。
博尔济吉特氏站在康亲王面前,暗暗咬碎了牙齿,王府的医正已经查出正是马佳氏所用的那方锦帕上被洒一层特殊的粉末,里面包含一品红、夹竹桃等几种能叫人麻痒难耐的药粉,还有其他几种有毒药材
博尔济吉特氏自然立刻就联想到了嘤鸣头上,她暗恨,没想到一个小小丫头竟然如此狠毒此刻,她倒是只记得旁人的狠毒,倒是忘了她想要败坏人家清白的狠毒之处了。
崇安的脸色也十分阴沉:“马佳氏怎么样了”
博尔济吉特氏含泪道:“脸上的痒已经褪去了,只是她那张脸以后也是没法见人了。”
崇安皱了皱浓眉,又问道:“她肚子里的孩子保住了吗”
博尔济吉特氏心中稍稍安慰了几分,“府里医官说,虽然动了些胎气,但幸好马佳氏身子一直康健,所以并无大碍。”这个儿媳妇是毁了,不过幸好她的孙子还安稳。
马佳氏有了身孕,也是落水后被救起来,医官诊脉的时候才发现的,只有一个多月的身孕,还很不稳当。
崇安点了点头:“叫医官好生照料着。”
博尔济吉特氏忙垂首道:“妾身省得。”
崇安又疑惑地问:“马佳氏的手帕上怎么会沾染那种恶毒的东西”
博尔济吉特氏咬了咬牙,她很想说是嘤鸣所为,可这种话说出来,王爷根本不会相信,若是一旦说出来,反倒会叫她之前的算计也抖落出来。此刻,也只能叫马佳氏认了这个亏了,博尔济吉特氏便道:“这事儿,妾身已经查清了,是恪儿之前小产了的侍妾柳氏所为。妾身已经下令,将柳氏发卖出去了。”
崇安再度点头道:“这种腌臜事,断断不能传扬出去,否则康亲王府的名誉便要扫地了。”
博尔济吉特氏忙垂首道:“这事儿妾身省得,已经一早封了口了。对外也只说马佳氏是得了麻疹,暂且不能见人。”
听到马佳氏有孕的消息,嘤鸣也是愣了一愣。低头看着自己刚写好的诗经伐木篇,心中不禁有些怔忪。马佳氏竟然有孕了婚后六年了,没想到竟然这么巧的,在这个时候有了身孕
只是康亲王府既然说马佳氏得了麻疹不能见人,可见是中了嘤鸣“抓破美人脸”的那张脸已经毁了,自然没法见人了。嘤鸣并不后悔这么做,只是马佳氏既然有孕了,那么她和惠周便没有可能了。不
嘤鸣眼睑一垂,眼底渐渐暗沉下来,她舅舅崇安姬妾甚多,但唯独有所出的便只有侧福晋乌苏氏,能在博尔济吉特氏这等狠人手底下生下儿子,还把儿子平平安安养大,她可不会觉得乌苏侧福晋是个简单货色何况这次的算计,可是把乌苏氏的侄儿也给算计了进去嘤鸣可以笃定,乌苏氏决计不会善罢甘休因为这不只事关她娘家子侄,更关乎自己的儿子惠周的荣耀地位
可马佳氏有博尔济吉特氏亲自照顾,乌苏氏会有机会下手吗
嘤鸣不得而知,她只知道,康亲王府只怕要更不太平了。
微微叹了口气,越是煊赫之家,腌臜之事也越多,而她将要进入的,是最煊赫的紫禁城,日后要面对的算计,只怕也更多了。
默默将伐木篇收好,嘤鸣又铺开了一张宣纸,开始抄写法华经。马佳氏的孩子能否生下来,与她无关,现在她要做的只是远观看戏既可。
半夏最是少言寡语,但却格外细致周到,她焚了凝神静气的檀香,让整个室内都弥漫着淡淡悠远的气息。一个个娟秀端方的董体字从笔下流淌而出,嘤鸣是越写越顺手,越写越流畅,只是法华经才写了三页,二等丫头柳梢悄声进来,禀报道:“格格,康亲王嫡福晋来访,可是老郡主今儿去了瓜尔佳尚书府上,还没回来呢。”
嘤鸣停下了手里的活计,暗自思忖了一会儿,瓜尔佳氏府上也就是她额娘的娘家,她额娘虽然已经故去,然而外祖母尚在,祖母此去,自然是去探望瓜尔佳氏老太太了。只是寻常时候若是去瓜尔佳氏府上,应该会带上她和英宛才对,这回祖母却独独一人前去嘤鸣思忖了一会儿,她突然想到,宫里有位圣祖温惠贵太妃可不正是姓瓜尔佳氏的吗论辈分,可正好是她额娘的姑母呢嘤鸣轻轻叹了一声,她这位祖母还真是忙碌不息啊
嘤鸣搁下了毛笔,吩咐半夏收拾妥当,便吩咐柳梢:“请康亲王嫡福晋去正堂奉茶,我立刻便去。”祖母不在,哥哥身在青桐书院读书,自然只能她来接待了。
她这位舅母,只怕正是晓得祖母出了门,才瞅准时机前来的吧只怕是来者不善呀
嘤鸣唇角一翘,只是她会怕这位表舅母吗若怕,之前就不会狠狠还击了博尔济吉特氏固然身份尊贵,可是纳兰氏家嫡出的格格,也不是可以叫人随意揉捏的
嘤鸣换上了一身鲜亮的衣裳,头上也带上了那只之前生辰的时候惠周派人送的生日礼物一只金灿灿的双鸾衔珠金步摇,步摇上垂下的赤金的流苏便垂直耳畔,衬得她白皙如玉的鸭蛋脸上平添了三分气势。
正堂中,博尔济吉特氏衣着华贵,冷然坐在最上位的花梨木莲纹宝座上,瞅见嘤鸣打扮得比平日更加华贵仪然,不由冷哼了一声。
嘤鸣面带得体的微笑,盈盈见了一个万福:“舅母金安,不知舅母突然莅临,可是有什么指教吗”嘤鸣笑语嫣然看着这位气势不减的康亲王嫡福晋,语气是淡然而平静的。
博尔济吉特氏冷哼一声,一方胭脂红的锦帕便被甩在了地上,正是马佳氏那方帕子,“从前倒是我小看了你这个小丫头了”
嘤鸣掩唇一笑,“舅母过奖了。”那方锦帕既然是从博尔济吉特氏袖中甩出来的,可见是早已洗干净了。嘤鸣低头捡起了那方帕子,轻轻挑了挑眉梢。
博尔济吉特氏脸色阴沉,声音尖锐而狠厉:“你就不怕我把这事儿告诉王爷”
嘤鸣笑得更加灿烂了几分,“在舅舅心目中,我可是温柔和善的大家闺秀,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呢舅母若是说了,舅舅只会以为舅母是在诬陷我。”
“你”博尔济吉特氏脸上一寒,嘤鸣这番话无疑是一针见血,所以她才没有说博尔济吉特氏的目光冷冷扫过嘤鸣旗髻上的那只金灿灿的双鸾金步摇,她冷哼道:“你想嫁给惠周,夺我儿的世子之位哼只要有我在一日,你们就休想得逞”
嘤鸣眼皮一垂,淡淡道:“那也得看看表嫂的肚子是否争气。”若马佳氏能一举得子,自然稳固了惠恪的世子之位,若生了个小格格
博尔济吉特氏冷哼一声:“咱们走着瞧”撂下这句话,博尔济吉特氏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