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九章 付总兵(1/2)
作者:夺鹿侯
    崇祯九年,四月,宣大边外。

    冲天的烽火自东向西燃烧而来,又在山西浩浩荡荡地燃了回去。

    守边明军奉付仁喜之命,将塘报迭次传递,对边外风吹草动都要事事回报。

    实际上付仁喜今年录了去年功勋,已经被拟定提拔到蓟镇当总兵了,宣府副总兵由原任中权营参将孔登科担任,重新组建的中权营则由过去的副将张韬担任。

    不过他还没到那边上任,烽火就来了。

    本来付仁喜也没当回事,他还以为是粆图台吉在边外抢地盘,把后金抢急眼了,两边要在边外开片。

    因此只是遣家丁照例出边探查,吃瓜的心思比较重,毕竟这摊事目前也不是他手里的活儿。

    付仁喜眼下最关注的,就是朝廷能准他的家丁营数额,想尽量多弄点老兵随他上任蓟州,到时候也容易开展工作。

    毕竟自家人知自家事。

    付总兵能有今日成就,离不开巨寇一箱金在背后的默默支持。

    这种得天独厚的优势,到了蓟镇很难玩得转。

    毕竟他总不能带着蓟镇兵蒙上脸去抢北京城吧。

    所以他心里对上任蓟镇这事儿,颇为忐忑。

    就在这节骨眼儿上,边外闹腾起来了。

    派出去的家丁出边两眼一抹黑,就先把刘承宗的亲笔信弄回来了。

    看过书信,吓得付仁喜差点冒烟,赶紧把信交给宣府总兵李国梁。

    李国梁跟付仁喜搭伙时间并不长,但格外倚重。

    没办法,大明如今对陕西出身的将领防备心比较强,北直隶、辽东、山西宣大的将校,一般都不愿意跟他们多接触。

    而付仁喜呢,给同僚留下的印象,嗯……甚至都不能说只是路子很野了。

    山西三镇的总督杨嗣昌、边外漠南的杨麒、陕西延庆的张振,他都能说上话。

    前年在边内对东虏打了一场胜仗,付仁喜成了炙手可热的高级将领,去年成亲,娶了代州籍乡绅孙传庭的女儿。

    付仁喜前年抵御东虏大放异彩,夺回两千七百人口,就是在代州打的,两千七百人就是两千七百个家庭,因此他在代州的声望像个活菩萨,人人感恩戴德。

    战后,有乡绅请他派出教员操练乡勇,教习枪炮。

    也有百姓在家里偷偷给他塑泥像,日夜奉上香火。

    后来就和孙传庭的女儿定了亲。

    结果昏礼上,三镇总督杨嗣昌亲自到场不说,边外北虏都差遣了几个墩军,给他送了二十七匹马、二十七头牛、一百三十五只羊。

    礼物不重,可是礼单上长长一串,从漠南都督杨麒、贺虎臣、王承恩、粆图台吉这些漠南重臣,到额璘臣、萨囊台吉、顺义王俄木布等二十三万户每人都有姓名。

    家丁在府门外高唱礼单,宾客在院子里窃窃私语,府邸里杨嗣昌神情复杂,反倒付仁喜喝得红光满面。

    就连老泰山的奚落都没听出好赖话,孙传庭道:“就差憨汗没给你送礼了。”

    付仁喜端着酒杯大手一挥:“嗨,丈人有所不知,那是小婿没通知他。”

    这话让孙传庭脸都绿了,这女婿带兵是有一套的,就是喝了酒不谦虚,爱吹个牛皮。

    不过当时孙传庭来说也是双喜临门,他不仅为女儿觅得良婿,里居十年,自身仕途也有了进步。

    朝廷叙功,将孙传庭在家时修城墙、犒赏士卒、带家兵平乱保乡的功勋上报,别人都害怕被皇上点选为边才,就孙传庭不怕,越级被拜为顺天府丞。

    孙传庭哪里知道,付仁喜最大的优点就是谦虚。

    只要他愿意开关,别说送礼了,刘狮子甚至能亲自带着礼物到场,给他主持昏礼招待亲朋,还一口一个兄长。

    他的昏礼办完,没少被人弹劾,只不过都让杨嗣昌给挡下来了,弹劾杨嗣昌的人更多。

    这也是朝廷要给付仁喜调到蓟镇的原因,让这个有功之人离他那些老朋友远点。

    杨嗣昌进京师给皇上献计,没过多久,杨嗣昌的继母丁氏去世,父亲杨鹤也病了,就丁忧回家守孝照顾老父亲去了。

    如今继任山西宣大总督的叫梁廷栋,跟宣府总兵李国梁的名字很搭,一个是朝廷栋梁、一个是国家栋梁,反正是屋子里的两根大柱子,非常棒。

    梁廷栋也是个很利害的人,崇祯三年加辽饷,就是他面临兵饷不济的情况下,建议崇祯在九厘银之外加了三厘。

    当时朝臣都不愿加饷,说百姓已经很贫穷了,再加饷日子就过不去了。

    梁廷栋告诉崇祯,他们放屁。

    臣合计了九边军队,兵不过五十万,饷不过一千五百万,朝廷怎么可能连这点兵都养不起?

    百姓贫穷跟辽饷那仨瓜俩枣没关系,是因为官员太贪,我就是官员我能不知道嘛。

    朝觐、考满、行取、推升,每年弄一次少说要花五六千两,巡按查盘、访缉、馈遗、谢荐,多的能到三万两。

    天下走一圈,这就数百万两出去了。

    这种贪污腐败的风气不根除,就算不加派辽饷,百姓日子也苦的很。

    所以现在朝廷的问题不是加不加辽饷,钱不够用它是必须要加的,首要矛盾是把中间商干掉,让百姓少交钱、国家多收钱。

    崇祯很开心,这才是办事的能吏嘛,不能朕一说什么事,朝臣这不能办那不能办的,你当大臣你不得琢磨怎么办吗,难不成天下就烂着?

    梁廷栋因为这个建议,得罪了很多人。

    都是官员,这些常例都这么过来的,潜规则没人捅出来,不知道的圈外人就永远不知道,就比如皇上。

    你一说出来,皇上觉得我们个个都贪,就你梁廷栋撇清了关系,叛徒,损人利己的王八玩意儿。

    结果事情也并没有像梁廷栋想象中那样,遏制住贪婪风气。

    他的本意是开源节流,但是有些想当然。

    归根结底,只是他的身份地位,已经不需要考功来进步,所以上了房就抽梯子。

    这事并不好办,朝廷又不可能不考功,照梁廷栋这意思,朝廷就暂时先别选官了,反正选出来也是一堆废物,不如先拿这笔公务支出养兵。

    关键它这笔地方摊派的钱本身就没在朝廷账上,根本不进国库,地方上就算把这笔摊派停掉,也开不出源。

    然而遏制风气,它是需要朝廷再多养一批人,巡查也好、访缉也罢,反而要从国库多支出,也就是又开新流了。

    所以这项政策在朝廷这,就只能算一半:你就说辽饷能不能征吧,好,梁廷栋说该征,必须征。

    就跟杨嗣昌提出针对东虏西贼,封王杨麒、议和承宗、驻军朝鲜等一系列分化、遏制政策一样。

    到崇祯那就只能办个封王杨麒,而且行动力非常强,立马就给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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