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事关重大,他不得不小心谨慎,若是范闲到时候不帮忙,自己刚到京都城,人还没热乎,这就又得边关,孰轻孰重,大皇子还是能掂量清楚的。
范闲在房间之中确实还是睡了一会儿的,因为他知道今天晚上格外的凶险,所以还是要养精蓄锐一会儿,范若若悄然走进房间之后,和林婉儿一起,将范闲床榻旁边的热水盆里面已经凉了的水再次换成了热水,又将茶壶里面添置了新的水之后,这才狐疑的看了范闲一眼。
这应该是大皇子拜托她们进来看一看自己,范闲现在并不是非常疲惫,心想着大皇子算是给了自己面子,自己也不可能一直赖在房间里面不出去,况且这件事情对于大皇子来说事关重大,要是一直拖下去,保不齐对方会做出什么更加让自己难堪的事情。
毕竟范闲明白这个道理,一个皇子回京,出了问题回家就是,为什么会跑到自己的府上,这件事情非常的蹊跷,想来可能是有了圣意,那么这个庆帝又为什么让大皇子来找自己?
在这件事情上范闲的想法有很多,其中的一个就是,现在几个皇子的局势,还不够明朗,至少在庆帝的眼中还不够明朗,他要继续让太子和二皇子包括自己这里,制造更多的问题,来滋生更多的矛盾,而大皇子就是最好的旗子。
范闲今天不可能不帮助大皇子的,但是他也得想个办法,就在这个时候,范闲坐了起来,“婉儿、若若。”
二女正要出门,范闲这一声呼喊,两人停住了脚步,同时看了过来。
“相公。”
“哥哥。”
“你醒了?”范若若和林婉儿走到了范闲的床边,“大哥还一直在等着你呢。”
范闲皱了皱眉,“我知道,但是我不能出去见他。”
其实范闲也没有什么办法,但是这是避免误会的最好方式了,而且这也是他掌控机会的唯一办法,只有让大皇子一直吊着,自己才不会被局势掌控,一旦自己出面,这件事情会变得没有办法解决,毕竟太子那里眼巴巴的每天都盯着范闲,这件事情解决了的办法出自范闲,这如若是传到了太子的耳朵里,事情变化就会更多了。
二人对视了一眼,知道这是范闲的决定并不是商量,也没有多问,范闲对范若若比划了一下,范若若当即到了范闲的身旁。
范闲并没有遮蔽林婉儿,而是当即说了他的想法,范若若恍然大悟,这才对着范闲点了点头,人走了出去。
“哎。”看着范若若走了出去,林婉儿叹息了一声。
“觉得这些争斗,是不是有些厌烦了。”范闲问道。
林婉儿摇了摇头,“并不是,只是觉得如若是夫君你不愿意,我们大可以直接回到儋州老家,什么事情都不用管就好了,看到你如今日夜思索,头发都掉了不少,心疼罢了。”
范闲摸着林婉儿的头发,“放心吧,我还应付的过来,若是真的有一天应付不过来,我就得靠着我们的郡主度日了。”
“哼!”林婉儿娇羞的躺在了范闲的怀中。
范若若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天了,她缓步走到了大皇子的面前,此时的大皇子虽然没有表现的多么焦急,但是能看得出来,他迫切的需要好消息,他看着范若若,神情之中有些失落的说道,“范闲还没有起来?”
“哥哥已经起来了。”范若若说道。
大皇子一皱眉,当即站了起来说道,“那还不赶紧叫他出来见我?”
范若若倒是怀有歉意的笑了笑,她做了一个礼。
看到范若若的歉礼,大皇子才明白,范闲这个小子是在躲着他,这他当然不明所以,自己又不是豺狼虎豹,躲着自己做什么?显然当惯了边塞大将军的大皇子一时之间没有把思想放在这朝廷二字上面,忽略的东西就太多了。
不过范若若也没有闲情逸致站在这里和大皇子玩什么猜谜游戏,毕竟马上府里要开始吃晚饭了,今晚的桂花鱼是儋州的名菜,小时候她就喜欢得很,今天肯定要赶紧去,所以便直接开口说道,“大皇子殿下,哥哥出了一个主意,让我告知您。”
大皇子一撇眉,“哦?”
…………
…………
“什么事?”
庆国的皇帝陛下刚用完膳,现在正站起来对着宫中的夜色之上的观潮亭来回踱步,没正当想,身后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他并没有回头,直接问道。
来人是侯公公和一行侍女,侍女是来收拾用完膳之后的食盒,而侯公公则是来通风报信的,他站在皇帝看不到的背后,依旧兢兢业业的作礼,这才开口说道,“奴才参见陛下。”
皇帝向后摆了摆手,示意他有话就说,自己则是抓起了旁边的鱼饵,向湖里撒了一大把。
“大皇子殿下的队伍已经出了城,在西门外十八里安营扎寨,而且大皇子殿下……亲自挥刀斩了手下一个跟随多年的信官。”侯公公慢条斯理的说着,一字一句,不敢出错。
“嗯?”皇帝先是一怔,随后哼笑了一声,“嗯,不错,比他那两个哥哥的手段,强多了。”
这句话直接给侯公公说蒙了,他眨巴了几下眼睛,大皇子是最大的,为什么会说比他两个哥哥强多了?但是侯公公又不敢问,只能闭着嘴等皇帝解答,要不就只能是将这个疑惑永远烂在肚子里面。
皇帝双手负在身前,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这一湖锦鲤,皇帝忽然笑了起来,“小子啊小子,你这是真的让朕为难啊,朕让你给他答疑解惑,你直接让他把朕的威慑解开了,这让朕……哈哈哈……”
“好。”皇帝忽然厉声道,他转过来笑着看着侯公公,说道,“去,安排他进城,先去找他娘用膳吧。”
侯公公被皇帝陛下说的是云里雾里,一会儿怒气凶恶,一会儿龙颜大悦,这让侯公公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他还是赶紧应声喏道,“是,是,是,奴才这就去,奴才告退!”
皇帝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去,此时的皇帝说不出的开心。
他怅然地看着天边,似乎那漆黑的天空之中,映出了一个面容,那面容及其的美丽。皇帝伸出手,想要触碰却又不敢触碰,想要收手却又舍不得,他怅然若失,看着若即若离的远方,“他,和你一样聪明。”
远方的夜空之上,那孱弱点缀的光芒似乎都失去了颜色,只剩下那一张面容在这个地上最强的帝王面前,宛如一汪春水,思绪万千。
大皇子如坐针毡的在营中等候着,直到外面响起了通报的声音,“圣旨到。”
这句话出来大皇子立刻大步跑出了营帐,跪在了地上。
侯公公笑着,才对大皇子说出了圣旨的内容。
大皇子边听着圣旨,脑海之中想着的全部都是那一张沉稳的面容。
范闲,你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想不到大皇子自己为难到真的要踏上回往西陲边境道路的时候,这个小子仅凭别人传来的几句话,自己挥刀斩了一个人犯就了解了,大皇子万万没有想到竟然如此的简单。
送别了侯公公的大皇子,此时回到了营帐之中,营帐里面站着一个穿着庆国官服的人,细细看去,不是旁人,正是新上任的京都府尹,许邵青。
“许大人,这一次多谢了你。”大皇子笑道,向许邵青作揖表示感谢,那许邵青则是笑了笑,“大皇子殿下谬赞了,我也是奉了太子殿下的命令到此,只是将一个死囚交给殿下行刑,别的我可是一概不知,我倒是代替我京都府谢过大皇子殿下代行刑之忙。太子殿下要下臣带话,说是仍然在禁足之中,无法和殿下团聚举杯,还请见谅。”
二人相谈两句作罢,将那许邵青送了出去之后,大皇子才再次坐到了自己的椅子上,他反复斟酌思考,总是觉得范闲是一个人才。
“将军。”旁边说话的是自己的部下,也是他亲兵的头领,自己最为信任的人之一,康羽。
大皇子撇眉,仰着头问道,“如何?”
“这一计策属下确实没有看得明白,直到是圣旨到来,属下才明白,这范闲不是一般人。”
“哈哈哈,这可是我的好妹夫,不过我不得其解的地方是在于,为何他对我避而不见,还是让他的妹妹给我带话,难不成这之中有什么问题?”大皇子疑惑道。
这大皇子虽然在西陲边关并没有那么多的凶恶场面要打,但是仍然是久经沙场之人,脸上的军中戾气多了许多,那些胸腔之中的思考少了些许,较为宫中这几个皇子,可是大有不同,他一时半会儿想不明白也实属正常。
康羽看着大皇子的样子,自己也是没有想得明白,开口说道,“这范闲就算是我们在西陲之地也是略有耳闻,想来在这京都城之中应当已然扬名立万,这文人当官,自然是有些我们看不顺眼的臭脾气,这倒是也可以理解,将军若是看他不顺眼,不妨让属下……”
“哎。”大皇子笑了笑,“他可是我的妹夫,我那妹妹对他我能看得出来,疼爱的很,想来我也试试,能不能归我所用吧。”
“属下遵命。”手下也跟着大皇子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