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崔护的声音落地,正殿里的氛围变成鲜明的两部分。
谷</span> 裴越两侧的官员都是朝中重臣,很清楚裴戎的底细,更有些人隐约知道定国府里发生的故事。这些人看向裴越的目光显得很复杂,有人不解为何会闹到父子相残的地步,有人惋惜国朝要失去一块年少有为的璞玉。
以父告子,在这个忠孝之道大于一切的世界里,对于儿子来说足以毁掉他的人生。
正殿后方,品阶较低的官员缺乏足够的消息来源,只是单纯地被这份奏章影响,故而望向裴越的眼神很不善。尤其是刚刚吃瘪的监察御史们,好几个人蠢蠢欲动,恨不得挺身而出在这个不孝的少年身上踩几脚。若非有柳真的前车之鉴,或许他们早就蜂拥而上,将裴越淹没在锋利如刀的言辞中。
无数复杂的目光中,唯有谷梁面色阴沉,便要上前驳斥崔护的话。
裴越似乎早就想到这一幕,他此刻面朝龙椅上的皇帝,所以没有转头,只能微微地摇头。
谷梁注意到他的动作,强行止住脚步。
开平帝淡淡道:“呈上来。”
一名内监走下台阶,来到崔护面前接过奏章,然后小心翼翼地捧着,递到开平帝手中。
开平帝掀开一看,很快就能确定这份奏章不是裴戎的手笔,顶多是由他誊抄而成。这种事他肯定不会假手于人,多半是他那个小儿子所写。虽然开平帝对裴云很少关注,但也知道此子很受沈默云的看重,多年来醉心书卷,与寻常勋贵子弟截然不同。
这份奏章写得很好,开平帝看完之后略有些不解,裴戎这个蠢货如何能养出来几个还不错的儿子?
龙椅上的君王陷入沉思,正殿内的大臣便有些忐忑。
尤其是帮裴戎呈上奏章的崔护,壮着胆子抬头瞅了一眼,发现开平帝面色淡然,并无愤怒之色,不免心中忐忑,难道自己这次偷鸡不成蚀把米?
片刻过后,开平帝望着下面的裴越,缓缓说道:“你父这份奏章里列明你五大罪,你可知罪?”
当皇帝问出这句话后,寻常官员只能跪下俯首认罪。
裴越想起朝会开始前谷梁对自己说过的话,出人意料地说道:“禀陛下,臣不知何罪之有。”
开平帝并未怪罪,只将奏章递给内监,吩咐道:“念。”
随着内监纤细的声音在正殿内回响,很多人的脸色变得精彩起来。
裴戎在奏章中控诉裴越的罪状分别是:不尊生父,屡次顶撞;不敬嫡母,言辞刻薄;品行不端,贪婪成性;居心叵测,隐匿军情;胆大妄为,勾结山贼。
纵观大梁百年历史,不乏有人敢于大义灭亲,将儿女的不法事告知官府,然而从未有人像裴戎一样,对自己的儿子如此绝情狠辣。这份奏章几乎是将裴越从头到脚批判一通,如果他所说的都是真话,莫说那个中山子爵,裴越能活着走出承天殿都是命好。
如此不忠不孝之徒,不杀焉能平息众怒?
最关键的是裴戎奏章中最后一条罪状,指明裴越和山贼勾结,这让一些大臣开始发散联想。
很多人本就嫉妒裴越年纪轻轻便有了爵位,如今听完裴戎的控诉登时恍然大悟,说不定这个裴越就是山贼的棋子,让他立下功劳成为朝中新贵,将来搞出惊天动地的祸事。
这些贼子好狠毒的心思,好长远的谋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