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越道:“藏锋卫总计阵亡四千七百二十六人,除去我从京都带出来的一百零九人,其余皆是灵州本地儿郎。每人一百两抚恤钱,合计四十六万两银子。朝廷以往的规矩是阵亡抚恤三十两,这次估计会提高一些,毕竟是反击大胜。我找唐攸之出面问灵州刺史府拿了三十万两银子,以严家为代表的各处乡绅送来十万两,然后自己拿了几万两出来,所以也就凑够了。”
他见两女都担心地看着自己,平静地道:“不会有什么隐患,陛下和朝堂诸公都知道我有钱,几万两银子还不至于给我扣个邀买人心的罪名。”
虽然他对开平帝已经十分厌憎,但经过裴贞和席先生等人的反复提点之后,他便决心将那份厌憎深深藏在心底,不会再表露出丝毫情绪。
叶七点点头,又问道:“你真的打算正月十五之前就回京都吗?藏锋卫的后续抚恤事宜估计没那么快完成。”
裴越意味深长地说道:“这些事我会交给韦睿去做,不是我不想留在这里将事情办完,只怕是京都那边不会允许我继续留下来。”
叶七和林疏月都很聪明,很快便明白其中的深意,虽然都很担心裴越回到京都将要面对的复杂局面,但她们知道裴越极有主见,所以只得将担忧放在心中。
用完早饭后,裴越带着林疏月和十余名亲兵出门,尽皆常服打扮,如同富家公子出行。
南城,安定坊。
街东头有家规模很小的食肆,来这里吃饭的大多是卖苦力的汉子,十文钱就能填饱肚子。掌柜的是一位年近四旬的中年汉子,所谓帮手便是他的婆娘以及十四五岁的小女儿。
中年汉子名叫段大庆,没有什么能耐,守着亡父留下来的这间食肆度日,十分辛苦地将一双儿女养大。
“三善堂办事,闲杂人等滚开!”
一阵嚣张跋扈的喊叫声响起,十来个青皮簇拥着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来到食肆门口,将那些捧着大碗吃饭的苦哈哈们撵走,将大门堵得严严实实。
段大庆看到那个壮汉之后脸色一变,给正在煮面的自家婆娘使了一个眼神,让她带着小女儿去后面,自己则满脸堆笑迎了上去,边走边说道:“刘大哥,你和弟兄们都还没吃饭吧?快快,进来坐,我这就给你们准备吃的。”
壮汉名叫刘永,乃是安定坊内有名的泼皮无赖。
他斜眼看着段大庆,不耐烦地问道:“姓段的,银子筹够了吗?”
段大庆搓搓手道:“刘大哥,再宽限几日吧,我家老大马上就要回来了,他肯定会带着银子回来。”
刘永冷笑道:“你家那小子不是早就跑了?你当爷爷我是个蠢货好糊弄呢?”
段大庆连忙摇头道:“刘大哥,我家老大进了裴钦差的藏锋卫,在西边跟吴国人打仗呢。如今仗打赢了,他多少也能得一些赏钱,肯定能还上欠你的银子。”
“放屁!”
刘永当面啐了一口,怒道:“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家那小子之前就在边军,后来吃不了苦跑回来,没待多久又跑了,这条街上谁不知道?你少跟我废话,一百二十两银子,今天拿不出来老子拆了你这间破店!”
段大庆苦苦哀求道:“我要是有半句假话就让雷劈死,我儿子真的在藏锋卫当差,最多五六天他就会回来。”
刘永一耳光扇在他脸上,冷冷道:“拿不出钱,就把你女儿交出来抵债!他娘的,三善堂的银子你也敢拖,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听到这句话段大庆脸色大变,然而还没等他开口,旁边一个青皮猛地冲上来,一脚将他踹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