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越应付完那些言不由衷的官员之后,孤身穿过皇城承天门幽深的门洞。
宫外长街对面,他的亲兵肃立静候,不远处则停着一辆坚实的马车。
裴越一眼便看见马车上的徽记,心中微微纳罕,随即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上车说话。”车厢里传来谷梁温和的声音。
裴越登上马车,略显惊讶地说道:“我以为伯父早就回府了。”
谷梁仔细打量着他的神色,见他脸上并无忧愤之色,登时放下心来,微笑道:“我担心你会被那些人激怒,所以留下来看看。”
裴越摇摇头道:“虚与委蛇罢了,这种表面功夫我能应付。”
谷梁沉吟道:“你这步棋下得不错,主动抛出那位林姑娘的身份,提前解决这个隐患。只是你必须注意一点,这次弹劾你的朝臣极为分散,看似没有关联而且颇有一种敷衍了事的感觉,不像以往那种有组织的攻讦。这说明幕后主使威信不足,无法将手中的人脉拧成一股绳。”
裴越在谷梁对面坐下,笃定地说出一个名字:“李柄中。”
谷梁饶有兴致地问道:“为何确定是他?”
裴越回道:“李柄中本为文臣,做过兵部尚书,又在五军都督府的任上待了几年,所以能够连通文臣武勋。只是他长期缩在王平章羽翼之下,谈不上以威望服众,那些低阶官员或是为了偿还他的人情,或是看在王平章的面上,不得不出手。即便抛开这些原因我也能确定是他在捣鬼,因为我想不到朝中还有哪位大人的行事如此可笑又无能。”
谷梁满含深意地问道:“无能?”
裴越老老实实地答道:“伯父,其实我知道李柄中前几天见了路姜。”
谷梁忍俊不禁,调侃道:“丰城侯府四面漏风,真是难为他了。”
裴越亦忍不住轻笑道:“谁让他自信到在四知堂上约见路姜,虽然我的眼线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可是要忽略路姜大摇大摆走进四知堂也很难。”
“你打算怎么做?”
“我本来只是想尽早解决疏月的身世隐患,并未想过要用她做鱼饵,这与我的本意不符。既然李柄中不满足于朝堂弹劾
,还要利用路姜做那些下作勾当,那我只能先下手为强。”
“也罢,终究是他们自寻死路。”
“伯父对陛下更了解,这样做会不会引来陛下的猜忌?”
“陛下为何要猜忌你?”
“我在丰城侯府安插眼线,这种事似乎不该臣子所为。”
听到这个回答,谷梁怔了怔,旋即失笑道:“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有时胆大包天,有时又过于谨慎。你以为那些文官不想这样做?他们只是没有这个能力罢了。再者,你那点人手压根瞒不过陛下,他要是不想你做,就凭你那两个农庄子弟出身的半吊子亲兵,能躲过陛下的随意一刀?”
裴越恍然大悟,感慨道:“咱们这位陛下手中到底藏着多少把刀?”
谷梁稍稍迟疑,然后轻声说出一个名字:“温玉。”
“伯父居然也怀疑她。”裴越微微色变。
“你应该知道陛下有另外一套密探系统,与沈默云的太史台阁相互独立。我府上有一个家仆就是那些密探中的一位,至于裴太君身边的这个丫鬟,我的判断应该不会出错。”谷梁正色道。
裴越沉默不语。
温玉当初给他留下极深刻的印象,然而在谷梁这次提起之前,他就已经开始怀疑温玉的身份。
原因很简单。
那天他大闹定国府,在定安堂上拔刀立威,事后就被皇帝召入宫中。当时皇帝当着诸多重臣的面,对裴越不停训斥,那些激烈的言语之中藏着一些微妙的信息。皇帝知道他对裴永年出手,知道他对裴戎言辞锋利,这两件事中前者发生在定国府大门前,目击者甚众,皇帝知道并不稀奇,至于后者也不难猜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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