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纸上十二个名字和对应的官职,徐熙很快便认出其中七人是往常喜欢聚在徐初容身边的世家子,另外五人则是寒门子弟,皆是年轻一辈中颇有能力的人才。
徐初容见他沉默不语,便问道:“三哥觉得为难?”
徐熙摇摇头,虽然一次性解决这么多人的去处不简单,但毕竟只是一些中下阶的官职,都不需要他亲自出面,只要搬出徐首辅的名头便能迎刃而解。他只是不明白小妹的想法,明明心里藏着莫大的伤感和委屈,怎么有兴趣理会这些往常她从来不屑去做的事情。
“小妹,能不能告诉三哥,你究竟要做什么?”
“父亲做事不易,我想帮忙分担一些。”
徐初容语调冷静,然后话锋一转道:“三哥,这件事就拜托你了。过两天我会找父亲,告诉他一些事情。”
徐熙问道:“何事?”
徐初容缓缓道:“北面那位中山侯让我向父亲转达一些话。”
徐熙心中一动,以他如今的身份已经能接触到部分较高层面的秘密,自然清楚清河徐氏的处境和将来需要面对的复杂局势。
望着徐初容娴静中带着几分冷漠的面容,他轻叹一声道:“好,这件事我帮你办妥。小妹,别怪为兄絮叨啰嗦,父亲他需要考虑的得失太复杂,但他绝对不会伤害自己最疼爱的女儿。”
徐初容终于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颔首道:“我已经想通了,谢谢三哥的开导。”
徐熙亦笑了起来,握着那张纸起身道:“我已经让厨房重新准备一些吃食,都是北面的风味,你多少用一些,不可伤了根本。”
徐初容柔声应下。
徐熙离去之后,徐初容转身回到自己的卧房,望着房中文雅秀气的陈设,不知不觉间脑海中浮现裴越的面容。
此刻他应该已经踏上归乡的路途,那里才是他的家。
徐初容知道裴越的所作所为称得上坦荡,可是她宁愿对方没有这么坦荡,有时候人就是这般复杂,想得却不可得,该舍又舍不得。
倘若她只是一个普通少女倒也罢了,无非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一腔深情付与春风。可她从小就行走于皇城之中,所见者皆是站在权力顶峰的人,过往的经历让她熟知权力二字的门道,那是很多人穷其一生都无法参透的秘密。
因为女儿身的缘故,以前她不愿也不屑牵扯进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里。
如今她却改变了想法。
其实徐熙并不懂,从前备受宠爱的妹妹心里已经不恨他们的父亲,也没有想过让清河徐氏陷入危险的境地,她只是要将一些东西紧紧握在自己手中。
经过裴越那么久的熏陶,徐初容如今开始站在更高的层面去思考问题。
诚如当时在蒲圻城那座别院里所言,她不想再让别人决定自己的命运。
只是她自己也无法分辨,踏出这一步究竟是因为这次变故遭受的冲击,还是因为裴越始终将自己当做一个懵懂甚至幼稚的闺阁少女。
或许将来有一天,那个可恶的家伙在北面活不下去,灰头土脸地逃到南边。
到那个时候,是给他一个安身之处,还是毫不留情地嘲笑他?
“哼!”
徐初容微微翘起嘴角,宛如冰豆子一般从口中蹦出一个音节。
终究流露出几分少女的稚气。
却又有令人惊讶的气象,在她身上渐渐显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