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刚过,就有人来通知熄灯睡觉,说着竟将室内灯台吹灭,直接拿走。
祝苍好奇,“熄灯就熄灯,怎么连灯台都拿走。”
谢傅却心知肚明,定是船上奴婢要续灯,发现膏脂白蜡竟用完了。
至于库存膏脂白蜡怎么会突然用完,自然是胡地全做的手脚。
熄灯之后,没过多久,同室的乐师已经沉沉睡去,谢傅却躺在床上,静听外面动静,偶尔有轻轻脚步声走过。
又过了一个时辰,临近子时时分,楼船上大灯已经熄灭一半,却未能复亮,室外的轻轻的脚步声更加频繁了。
谢傅轻轻下床来,走到门口,只见走廊一片漆黑,所有房间已经熄灯,只有不时有人掌着小灯行过,这些人应该是夜晚值班守夜的奴婢下人。
谢傅又轻轻回到床上,耐心等待,大约又过去半个时辰,楼船上所有吊挂着的大灯竟全数熄灭。
月不落这艘楼船第一次在夜晚暗了下来,只剩下室内几盏斑驳的小灯在黑夜中若隐若现。
此时在不行动更待何时,谢傅轻脚轻手下床来,走出室外,往和胡地全约定碰面的地点行去。
漆黑中一盏小灯移动过来,谢傅却也不躲,迎面行去,走近许些,见是个掌着小灯的婢女。
这名婢女见道谢傅,直接问道:“三更半夜你要干什么?”
谢傅应道:“我要上茅厕,姑娘可否把你手上的灯借我一用。”
婢女道:“你自己摸黑去吧,你没看这一层全暗下来了,我这灯大有用处,借不得你。”
待掌灯的婢女走远,谢傅继续前行,他与胡地全约定的地点就是茅厕,就算被人撞见也有说辞。
“地全。”
谢傅轻轻唤了一声,茅厕的门就打开,出来的正是胡地全。
胡地全一边扇鼻一边低声说道:“你怎么才来,我在里面都熏死了。”
谢傅低声道:“我也要等到灯火全熄灭才方便行动啊,再者说了夜深一点,张凌萝也睡的深熟一点。”
胡地全低声一笑:“放心,我已经在她饭菜下了天仙子,今晚她不会醒过来。”
天仙子!
天仙子原名莨菪,能够让人视听蒙蔽,同时也有嗜睡安静的功效。
在药书中,这算是一味有毒的药物,但是遇到癫乱病人,很多大夫都用这味药来让病人镇定下来,方便治疗,算是一味可利可弊的药物。
胡地全见谢傅表情,低声说道:“这张凌萝也不知修为如何,但可以肯定,比我们两个都要高,自然也要比常人更加敏锐,我们到时接近她,她若醒来可就麻烦了。”
谢傅点了点头,胡地全此举也算是有备无患,低声道:“走吧,上二层去,我知道张凌萝的居室所在。”
胡地全点了点头,知道现在不是交谈的时候。
离一层中庭还有数丈,两人看见中庭处有两盏小灯聚在一起,挡住去路。
两盏小灯就是两个人,这里却是通过楼梯上二层的必经之地。
谢傅和胡地全对视一眼,静候着。
谢傅耳力较好,竖耳聆听。
其中一把男声压低声音道:“要不要禀报小姐?”
“老韦,你傻啊,小姐现在睡着了,你这会去吵醒她,岂不自找苦吃。”
“那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现在膏脂白蜡用完,我难道能变出来不成,依我看就这样耗上一夜蒙骗过去,明天一早靠岸,我们再备上膏脂白蜡,这样的话,你我也能免于责罚。”
“这事又不是你我知道,如何蒙骗过去,明天一早,小姐肯定听哓。”
“这可未必,只要小姐没有问起,谁又会主动去触霉头,就算小姐知道了,事情也已经过去,好过你现在去惊扰小姐。”
“老刘,我听你了,这么说定了。”
“其它地方暗下来没有关系,小姐房内的灯火可不能熄灭。”
两个掌灯的人窃窃私语一番就到别处去了。
待着两人走远,胡地全压低声音道:“谢傅,你说他们就讲什么?”胡地全却听不见刚才两人在讲什么。
谢傅作了个手势表示很好,省的胡地全啰啰嗦嗦问个究竟。
两人轻脚轻手上了二楼,胡地全猫着身子,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做贼的。
谢傅却有手势示意他不必如此,这会走廊漆黑,你猫着身子跟直着腰板行路根本没有什么两样,这番做贼的模样突然遇上人,反而会让别人猜疑。
胡地全素来自诩大胆,今日才知道谢傅这小子胆色比自己还要更胜几分,明明是当贼,却没有半点心虚。
谢傅当然心虚,但心虚解决不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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