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宅门口,场面一时寂静。
就在几人几句对话的功夫,方宅门前已经又火急火燎的驶来了些马车,车夫们奋力的挥舞着鞭子,好似在赛马一般激烈,可偏偏口里却没有一个人呼喊出声。
车轮碾过石板路面,发出哈啦啦的声响,将方宅门前众人的谈话打断,也恰好给了所有人一个缓冲消化的时间。
等到后来的马车一辆辆停下,其上主家不等马车停稳便纷纷跳了下来,快步来到方宅门口,对着周仲青行礼完毕,先前被周仲青问到话的老态龙钟的孙仲文才缓缓开口,仍是那有气无力的声音,“周大人先前教训的是,却是小老儿想得岔了,如今既连孟氏家主都做了咱们离郡的臣子,那就没有所谓新朝旧朝一说,本来,就是一朝。”
周仲青抚掌赞道,“孙大人这番话说得深得我心,离郡的臣也好,永昌的臣也罢,本也都是大鼎的臣,咱们同朝为官,分得那么开了做什么?何况咱们的离郡太守大人,是受皇帝陛下钦封,作了汉州刺史的,本就该统御全州,治辖各郡,诸位大人曾为孟氏之臣,不就是刺史大人之臣?”
“如今,南夷北侵,乱象纷呈,正是我人族团结一致之时,”周仲青大义凌然道,“恰逢此时,孟氏家主自知德才不足以配位,自愿臣于离郡,如此两郡合一,顷刻间,我离郡便坐拥四十余万精锐悍卒,山上山下无数强者,不但可保益城、照水城万般安稳,还要横联广郡,大军南下河玉城,平定南疆之乱,将南夷重新赶回十万大山以南,使千万百姓可以安居,百万难民可以返乡,自此国富民强,岂不是天大的好事?!”
“是天大的好事!”孙仲文笑着颔首称是。
其后一众贵族家族的掌权者纷纷点头,赞许称是。
周仲青目光扫过全场,满面笑容,而后让开道路,冲所有人虚手一引,道,“诸位大人,周某初来益城,对此地颇不熟悉,听闻太守大人说起这方宅建的有些意思,如今恰好空置,便将诸位大人邀到这里一叙,想来诸位大人便是此前有来过此处的,也未见得能里里外外的游逛个遍,既如此,咱们便入内一游,边走边说吧?”
门前众人不由得抬头去看这方宅大门上仍旧挂着的“赵府”二字,没有谁轻易开口。
却是站在周仲青身后半晌不曾出声的王全虎忽的道,“老朽倒是对这赵府颇为熟悉,可以为周大人和诸位大人,领路。”
周仲青惊喜道,“如此甚好,有王大人领路,咱们这一路走下去,总也不会出什么岔子。”
王全虎颔首,回头看一眼方宅之外的众人,当先迈步进入方宅。
周仲青笑意盈盈跟在其后,在他身后的,则是被人搀扶着仍要费力跟上众人的孙仲文,以及几个已经想办法凑到他身边溜须拍马的永昌贵族家话事人。
最后面跟着的,则是沉默跟随的大多数。
周仲青似乎全无所谓,像是真的邀请一众永昌贵族来逛这座方宅的一般,一路上走走停停,指指点点,气氛渐渐就轻松下来,一番游逛,他倒真的从众人口中听到了不少方宅的典故,好似这座宅子不过是前朝遗物,宅子的主人家也早就不在了一般轻松闲适。
从前宅去到后院,甚至于在女眷闺阁之类的小楼下也游逛了一圈,除了护卫的离军以外,再没有见过一个旁的人,也没有看见一点异常,一众贵族笑呵呵的面皮之下,是如何冰冷的心,那是除了他们自己以外没有任何人能够知道的温度。
等到众人又从后院绕回前宅,刚好完成了一个方形回路,便到了分离的时候,周仲青如同这座宅子新的主人家一般,将所有人送出门外,而后朝众人拱手道,“诸位大人,想必心里还有诸多话想要问,想要说,可周某必须得说,今日一见,不过是与诸位相识罢了,来日方长,只要诸位有心与我这个离郡老臣好好的,推心置腹的说说话,周某总是有时间的。”
“坦白说,今日与诸位大人相见之前,周某作为离郡司吏主官,对于益城与照水城的稳定,是有些担忧的,”周仲青这一句话说出口,听得在场众人全都屏住了呼吸,“益城与照水城,虽只两城之地,可当下百姓之多,处境之难,是不容易治理的,非得是要一些对这两座城足够了解又有能力的人真心相助,才能在短时间内求个安稳如初,可今日与诸位大人见过以后,周某反倒放心很多,有心与咱们离郡同行的人,还是很多。”
“至于说旁的事情,诸位大人不必担心,”周仲青十分肯定的道,“日后诸位便会知道,我离郡太守大人虽然年少,却是有为雄主,安陵不曾让他止步,永昌亦不会是其终点,咱们离郡的这片天到底有多大,我说不好,但任诸位大人与家中儿孙晚辈飞翔,总是够的。”
“诸位大人,”周仲青再度抬手拱了拱,“周某便不送了。”
这一次,包括王全虎在内的所有永昌贵族齐齐抬手回礼,而后各自转身欲去。
周仲青却忽的再次开口,“孙大人。”
众人闻言止步回望,却见周仲青只看向孙仲文一人。
王全虎都也不回的离去,其余众人便也各自低着头登上马车,不一时,方宅门口便又是那个冷冷清清的方宅门口。
孙仲文在仆从的搀扶下回到周仲青身前,谦卑的弯了弯腰问道,“敢问周大人还有何吩咐?”
周仲青收敛了面上的笑容,似乎无意的盯着孙仲文的面上表情,道,“孙大人,来此之前,我曾见过太守大人,彼时太守大人才从天牢回来,据说是见了孟子安孟将军,说如今南疆危急,让孟将军先一步返回照水城......主持大局去了。”
孙仲文“唔”了一声道,“孟将军原是照水城将军,对照水城军务颇为熟悉,有他回去照水城,照水城便稳如望川了。”
周仲青侧了侧头,似乎看向他处,实际上一双眼睛仍在孙仲文面上,“我听说永昌水军如今驻扎在照水城,而水军裨将孙浩,正是孟将军的岳父?”
“正是,”孙仲文道,“孟将军夫妇十分恩爱,诞有一子,由孟将军主掌照水城,其与永昌水军之间便可合作无间,太守大人的安排真是令人叹服。”
“可......”周仲青拉长了尾音,问道,“可孙渺孙老将军,亦在照水城啊?”
孙仲文忽的叹了口气道,“唉,我那侄儿孙渺比我小不了几岁,从军多年,伤病极多,本已老迈不堪,是在益城颐养天年的年纪,却偏偏为其女婿所累,违逆孙家祖训,重又复起,前些时候写信回家,直言旧病复发,十分难缠,如今不知如何,”他朝周仲青拱了拱手道,“周大人,请周大人与太守大人说,这孙家逆子,若是没有病死,便请将他绑了回来,小老儿等长辈罚他看守祖陵,永世不出便是,若是他已然病死......那便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周仲青肃然起敬道,“孙大人的话,以及孙大人和孙家的忠诚,周某会原样转告太守大人,想来太守大人听了,会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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