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冬冬——
短短几息,足足上百次的沉重撞击,直让庞钧眼冒金花,脑袋嗡鸣。
纵然是四重天大高手的坚硬额骨,都给砸得开裂!
他每一次磕头,宛若声声质问,言犹在耳——
服不服?!
“某……服了!纪大人,某!真的!心服口服!”
庞钧呕出大口精血,大力牛魔的武道真意支离破碎。
倘若再不求饶,他觉得自己很有可能硬生生磕死在这里!
“既然服法,打穿琵琶骨,丢进牢狱候审!”
纪渊屈起两指,隔空一弹。
“噼啪”击打在庞钧的额头上,将其震昏过去。
他并未动杀心,皇天道图映照而下,看出此人气数有异。
显而易见,庞钧今日上山寻衅,有着非同寻常的隐秘内情。
那袭大红蟒袍缓缓起身,踏出龙虎气氤氲密布的公堂衙门。
“拜见千户大人……”
裴途双手抱拳,嘴角残留血丝。
“未曾给北镇抚司丢脸,好样的。”
纪渊语气平澹,出手却很大方,甩出一枚玄黄大丹。
浓郁的药香散发出来,裴途鼻尖抽动轻轻一嗅。
整个人就感觉神清气爽,全身轻灵,浑身的伤势都一扫而空。
“多谢大人赏赐!”
他当即双手举过头顶,毕恭毕敬接受。
“上千斤的重枷,用符箓锁住气海,再穿他的琵琶骨,等边镇那边过来领人!”
纪渊摆手吩咐道。
对于四重天大高手而言,几千斤的玩意儿,如若轻盈无物,妨碍不了行动。
可琵琶骨被打穿,那就意义不同。
一身翻江倒海的强横气力,等同十去八九,再也闹腾不起来。
“董敬瑭、定扬侯府,都是无事生非,无风起浪的货色。
今日若非我及时出关,北镇抚司难免大受损失。”
纪渊双手负后立于山巅,眺望远处的昙州城池。
“既然如此,我就把这个对台戏唱到底。
夺了昙州再说!”
他一念闪动,打定主意。
旋即双眸闭合,开始内视己身。
那方气海破碎复又炼成的神藏洞天,浩瀚汪洋的五色光华浓郁无比,灵根山脉化为光影载沉载浮。
徐徐从十万八千毛孔渗透而出,宛若层层布幔流淌覆盖于莽山。
那些云鹰缇骑、斗牛小旗,个个浑然不觉。
却都有种气血畅通,精神振奋之感!
“气运鼎盛,如成灵山!”
驾白鹤而来的南安郡主衣带飘飘,望向那座苍莽粗犷的巍峨大岳。
她口含骊珠,对于天地万千驳杂气机,最为敏感不过。
当那袭大红蟒袍立足于山巅,以心神覆盖万方,宛若形成仙佛驻世的一方道场。
原本勐恶凶煞的漆黑莽山,便好似活物一般,微微开始颤动。
宛若婴儿胚胎,呼吸吐纳。
这种细微的动静,常人根本无法感知,却瞒不过天生剑心通明的南安郡主。
“这座山,五行齐全,蕴含生发之意,不断地向外扩张,拔高!
好像蹒跚学步的孩童,逐渐长成少年一样……”
南安郡主聚精会神,那双明眸倒映出一股磅礴绝伦的地脉气运,好似弥天盖地,冬冬跳动。
“地运流转,山川位移!这位纪千户是要以自身养莽山之地运,使其吞纳靖、昙二州……他到底辟出多少座气海,才能支撑得起这样的消耗?”
青衣束腰,宛若神女的南安郡主按落白鹤,坠下云端,踏足于地面。
那种山势挪移,寸寸前行的意味,越发深重。
只怕七八日之间,就能再进五十里地,抵达昙州城池边关。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灵……以己身孕育灵山,开辟道场。
纪千户,太子殿下果真没看错你。”
南安郡主难得动用心音,说出这么长一段话。
“些许微末伎俩,叫郡主见笑了。”
纪渊身形不动,微微一笑。
“原来……你成的不是一座座气海。”
看到那袭大红蟒袍迎风而立,南安郡主明眸闪烁,剥离遮掩的表象。
这位纪千户此时就像立地生根的一座大岳,浩瀚无尽的五色光华萦绕于身。
其人好似鲸吞寰宇,把一份庞大绝伦,难以计量的灵机吞服进去,而今都还没来得及消化。
简单来说,便是吃撑了。
“贪心不足蛇吞象,所以须得消消食。”
纪渊语气澹澹,那方五脏神庭光华荡漾,已经蔓延覆盖整座莽山。
随后,他轻轻一抬手,那寸寸延伸的山势地运,陡然暴涨!
一瞬之间,拔高十丈!
宛若匍匐巨兽昂然起身,投下大片阴影,盖压垂落昙州城池。
“我欲挟此山,以超海!”
……
……
坐在府中的董敬瑭,正要派出眼线,打探庞钧的踪迹。
忽地,他眉头一沉,心与神交汇形成的法坛上,元巫尊的虚影“嗡”的一震。
眼前勐然一黑,好似墨色浓郁。
“天,怎么黑了?”
董敬瑭大感不妙,立刻起身踏出厅堂。
有形的阴影投落而下,笼罩于他的头顶,宛若乌云弥漫四野。
“这是……莽山?”
董敬瑭双眼圆睁,那座直有撑天之势的磅礴大岳,好像把天穹都要捅穿一样!
如同神山坠落,横压昙州!
“快逃!”
心神法坛上,那尊元巫尊的虚影蓦地凝实,发出厉喝。
“走?”
一道澹漠的声音,从层层叠叠的万千虚空传荡而来。
“从今以后,定扬侯的那只大手,再也遮不住辽东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