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武力一如既往的冷酷。

    王超顿时就懂了。

    并不是队友叛变了。

    大概只是因为……没有人想要看到心目中的神在眼前坠落吧？

    当孙天龙暴打自己时，耿哥站在自己这边。但是当看到神要坠落时，耿哥却往远离自己的方向跨出了一步。

    尤其是此刻，虽然普通观众没发现，但他们这些职业选手，却都已经看到了龙队的超负荷。

    所以每个人的心里，都隐隐感受到一丝残忍，一丝惨烈。

    龙队就是一架破旧的老水车，吱呀吱呀的转动，每一次狂风吹来，它剧烈转动，都会让它离解体更近一步。

    他们舍不得龙队继续这么扛着。

    “听着。”王超的态度认真起来，沉声道“记得赛前我们的预估吗？”

    众人点头。

    “所以不是我们把局面变成这样的，事实上，龙队完全可以避战，就像罗九一样，你看有谁笑话他了？”王超的态度很坚决“他想要跟我玩真的，那么无论最后有没有玩崩，我们也没有理由去怜悯他，对吗？”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我们也没有资格去怜悯他……你猜如果我现在直接认输退赛，外界会怎么评价？会夸奖孙天龙吗？”

    这大概是双方选手在场外最安静的一次。

    孙天龙这边，一直喋喋不休的秦华昌这一次也选择了闭嘴，只是他已顾不得那么多比赛的规矩，亲自凑到挡板边给孙天龙按摩肩颈手臂，却小心的不去碰孙天龙肩膀某处。

    这么多年来，秦华昌也已经摸透了自己这个徒弟的脾气。

    平时的孙天龙是非常乖的，即便已经三十而立，但在秦华昌面前，依然百依百顺。

    但偶尔在比赛中，当他有了决定时，那就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秦华昌对此并不排斥，他认为乒坛的王者，在打乒乓球这件事情上就应该有这样的霸道，自己即便是老师，也只有建议的资格，没有强迫的道理。

    他虽然搞不懂孙天龙的心思，却已经看明白了，孙天龙今天铁了心要赢球。

    那么他要做的就是闭嘴，免得影响孙天龙的心态。

    至于唐九洲，作为一个比较直肠子的教练，已经被这局面吓得不敢说话了。

    他完全不知道双方到底是发了什么疯，为什么要打成这样。

    第二局球开始。

    打法一如既往，内容变化万端，王超特训过后的体力在这儿发挥出了应有的作用，他始终稳稳的维持着自己的状态，没有半分波动。

    龙队的体力其实也是充沛的，他只是疼，浑身都在疼，他心里很清楚，有些伤病或许要养很久。

    他忍不住内心苦笑。

    自己这付出的代价，真的比预料中大太多了啊……

    此时再想想自己赛前云淡风轻说要打压王超时的模样，孙天龙有些羞愧。

    他必须承认，自己真的失算了。

    他现在确实是骑虎难下。

    他做梦都想不到，王超在技术上已经达到了这样的地步。

    这让孙天龙的整个技战术思路都从根本上发生了改变。

    他以往打任何人，技术上都是碾压的，他永远手握一项优势与对方博弈，但当他第一次失去这项优势后，他被迫进入了自己不熟悉的领域。

    在这个不熟悉的领域中，他从神界堕入人间，他被王超用最经典也是最简单的压反手战术，从第一场第一局一直限制到第五场第二局。

    他发现自己真的破不掉这一招。

    这也让他越来越清晰的意识到乒乓球世界中的一个真理技术不是万能的。

    这种局面下，要破局需要的唯有体力、速度、爆发力，这些只属于身体属性的东西。

    换成虎克来，王超敢这么打，会死得很惨。

    但换成比虎克胜率高得多的自己，却反而被王超给压住了。

    最重要的是，他已经越来越振作不起更多的力量了，他在王超的球里看到了很多破绽，但他都没有行动，因为他真的跑不动了，也爆冲不起来了。

    他太疼了。

    他也真的老了。

    他现在能做的，唯有抓王超的失误，或者等王超失误，他已经没有余勇从大局观上取得名正言顺的胜利，只能从犄角旮旯里寻找一些被遗漏掉的东西，抠抠搜搜的抢回一点分数来。

    第二局球最终以王超取胜而告终。

    这也是王超今天面对龙队取得的第一局胜利。

    这一次伟大的胜利，让球场四周响起了热烈到震耳欲聋的掌声和欢呼声。

    但这只是一个开始。

    第三局，王超拿下。

    第四局，王超拿下。

    至此王超完成反超，龙队每一局的比分都比上一局更少，他的颓势已经无可避免的显露出来了。

    “直接认输吧。”秦华昌终究还是没忍住“你已经打不动了，再打下去也是自取其辱，没意义了。”

    他认真的看着孙天龙“你想压制他，但是你已经压不住他了。”

    孙天龙却不肯答应，只是轻轻摇头。

    他不知道如何对老师解释，所以唯有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