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珩沉吟片刻,道:“王子腾其人,先前在平辽之战时,倒也老成持重,我虽与其当年在京营一事上颇有过节,但对这些年的作为,也看在眼里,其人浮躁尽去。”
这一句话算是释了他安插亲信的嫌疑,他之举荐人选,皆出一片公心。
李瓒默然片刻,道:“卫王,原北平经略安抚司的主帅邹靖,为人沈重机敏,以其督抚辽东,怀柔镇威,最为合适不过。”
贾珩剑眉之下,眸光炯炯有神,道:“邹靖在苦寒之地盘桓许久,离家也有五六年,也该调至京城,以彰显朝廷体恤之意。”
李瓒道:“卫王,是否派人询问邹靖其人意见?如是其人愿意到辽东呢?”
贾珩默然了下,一时无言。
见气氛多少有些僵持,齐昆在一旁打着圆场,微笑说道:“李阁老,卫王所言也不无道理,邹侍郎为一介文臣,而辽东虎狼之徒遍布荆榛,未必能够担当如此重任。”
这会儿,工部尚书赵翼也在一旁附和说着。
柳政嘴唇翕动了下,终究将赞同之言暂且咽回肚子里。
贾珩道:“李阁老,此事就如此敲定吧。”
既然李瓒认为他在安插亲信,那么再如何高风亮节,也不会赢得李瓒的认可,辽东新下之地,也该收入囊中。
至于王子腾的能力问题,王子腾其人在京营节度副使任上之时,表现虽然平庸,但也算是中规中矩。
贾珩默然片刻,说道:“四川总督的人选,李阁老,也当趁此机会议一议吧。”
李瓒诧异了下,说道:“卫王心中可有心仪人选?”
此刻,这位内阁首辅声音之中已带着几许火气。
贾珩默然片刻,朗声道:“四川方历大乱,需要一位铁腕之臣担任四川总督,清除高家在四川的势力影响,谨防地方军政要员,左右勾结,欺上瞒下。”
李瓒心头微动,眸光凝露一般,看向那蟒服少年,问道:“卫王有何意见?”
贾珩略作思索,道:“河南巡抚史鼎,抚豫多年,勘乱治平,实心任事,本王以为可由其督川。”
李瓒诧异了下,问道:“史鼎?如果本阁没有记错的话,史鼎和王子滕皆是卫王的姻亲吧。”
贾珩道:“李阁老,举贤不避亲,世宗宪皇帝之时,本王就是这般毫不避讳,当初举荐史鼎为河南巡抚,世宗宪皇帝用之,几年过去,史鼎在河南之地有声有色。”
李瓒默然片刻,道:“忠靖侯一走,河南巡抚出缺,该由何人接任?”
贾珩道:“河南历经大乱几年,已经归于平治,当寻文官抚豫,记得世宗宪皇帝在时,本王就说过中原之乱后,当选武勋镇抚,如今既然河南局势一切平顺,那就择选文官接任,宣以文教,牧民一方。”
正如他先前所言,他一向是秉持一颗公心,公忠体国,所言所行,并无私念。
李瓒眉头皱了皱,心头涌起一抹狐疑。
贾珩说着,转眸看向一旁的齐昆,沉声道:“河南布政使彭晔,在河南履新期间,兢兢业业,以其迁转河南巡抚,也当是应有之意。”
彭晔原本是左副都御史,算是齐党的干将,如今他举荐彭晔,也算是对齐党示好。
对文官集团也不能一味全盘视为敌手,该拉拢的也当拉拢。
只能说风水轮流转,当年他与齐党的党魁杨国昌两人龃龉不断,不想最终,两人兜兜转转,他还是与齐党联络在一起。
只能说,在政治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齐昆闻听此言,在一旁接着话头儿,道:“河南经过这几年的治理,可谓蒸蒸日上,百姓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是该寻文官抚豫,因循国家用文官牧民之经制。”
李瓒面色幽静,一如玄水,而心头不由蒙上一层阴霾。
齐昆难道就不知道,卫王这是在拉帮结派,如何能够与卫王同流合污?
贾珩道:“李阁老以为呢?”
至于河南布政使的人选,则是由前河南府尹,现河南布政副使孟锦文接任。
而傅秋芳的哥哥傅试也可从信阳州到河南府,所谓一动就是相关整个链条都会动起来。
而他手下夹带的人终究还是不多,只能把握大头,也就是诸省督抚的人选。
没有到天下督抚皆是他的门生故旧,他就要考虑天下督抚的反对声音。
李瓒默然片刻,语气淡漠说道:“那就依卫王之意。”
卫王大权独揽之心,昭然若揭,他现在没有必要与其正面冲突。
贾珩点了点头,也不多说其他,告辞离了武英殿,返回宁国府。
而李瓒目送着蟒服青年离去,面容幽晦难言。
……
……
宁国府
原本乌云翻涌的阴沉天气,忽而风云突变,可见萧瑟秋雨淅淅沥沥飘将下来,笼罩了整个天地,天地一片苍茫,晦暗不清。
贾珩沐浴更衣完毕,回到后院,看向秦可卿。
这会儿,秦可卿这会儿正在逗弄着一个孩子,那张丰润、明媚的脸蛋儿,可见浅浅红晕浮起。
贾珩道:“可卿。”
秦可卿那张白皙如玉的脸蛋儿,似是蒙着一层酡红如醺的气韵,嘴角似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道:“夫君,回来了。”
“爹爹~”贾芙扬起那张粉雕玉琢的脸蛋儿,凝眸看向自家爹爹,唤了一声,目中不由现出一抹欣然之色。
尤三姐笑了笑,说道:“芙儿,等会儿,你得叫父王。”
贾珩近前,抱起贾芙的娇躯,笑了笑,说道:“芙儿,让爹爹瞧瞧,又重了没有。”
贾芙轻哼一声,说道:“爹爹,我重了许多,可也高了许多呢。”
贾珩坐将下来,眸光温煦,一如暖阳,问道:“这几天在家里,有没有想爹爹?”
贾芙道:“每天都想啊,但爹爹却没有每天过来。”
贾珩笑了笑,捏着芙儿粉腻嘟嘟的脸蛋儿,低声说道:“爹爹忙着外面的事儿呢,这两天才算彻底闲下来。”
贾芙甜甜唤了一声,道:“爹爹。”
贾珩轻轻笑了笑,捏了捏自家女儿粉腻嘟嘟的脸蛋儿,剑眉之下,目中满是宠溺和喜爱。
秦可卿那张愈见温婉可人的脸蛋儿,正是笑意莹莹地看着那蟒服少年,道:“夫君,芙儿现在都读书习字了呢,你有空暇了,可以多教教她。”
只是心头终究幽幽叹了一口气。
她到现在,肚子还没有动静,她也想生一个男孩儿呢。
贾珩笑问道:“可卿,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秦可卿黛青修眉之下,那双晶光熠熠的美眸莹莹如水,说道:“没想什么,在想一晃眼,芙儿年岁也这么大了,可是都好几岁了。”
贾珩默然片刻,神情有些恍惚失神,说道:“是啊。”
从崇平十六年,芙儿出生,再到现在,芙儿已经五岁了,他真正陪伴着芙儿的时间其实屈指可数,并没有怎么见证芙儿的成长。
不得不说,无疑是一种遗憾。
等以后忙于天下大事,更是有些顾及不到。
秦可卿道:“夫君,鲸卿他媳妇儿好像有孕了。”我想这两天抱着芙儿一同去爹爹那边儿,夫君和我一同过去吧。”
“鲸卿要当父亲了吗?”贾珩点了点头,柔声道:“正好与岳父大人一同团聚团聚。”
秦可卿翠丽柳眉下,美眸柔润莹莹,低声道:“究竟怎么回事儿?”
其实,在后宅当中,无非就是谈论这些家长里短之事。
贾珩与自家女儿芙儿逗弄了一会儿,就没有在厅堂之中多作盘桓,起得身来,离了后院,前往大观园,打算去看看黛玉。
这段时间,对黛玉同样冷落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