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贵族嘛,大家归根结底为的是什么?
无非是权势地位、荣誉利益而已。
以德玛西亚贵族的角度来看,接受了嘉文四世的条件,那接下来拉克丝就可以在北境,在福斯拜罗,建立起一个新的文化中心。
在雄都的艺术支援协会早就被落魄贵族子弟填满、风气渐渐趋于保守、灵气彻底消失的情况下,她完全可以创造一片全新的繁荣。
这份屹立于北境的繁荣将会将缔造者以艺术形象的方式,世代流传下去。
然后,在千百年之后,她的名字会成为一个家族、一个地方的荣耀,被人所瞻仰传颂,拉克珊娜家族在帝国北境的统治也会世世代代。
到时候,拉克珊娜会成为吟游诗人嘴里如先民一般的荣耀,她的人生经历会被铭刻在石碑上、记录在书籍中,真正意义上赢得生前身后名。
在嘉文四世如此有诚意的条件下,任何一个正常的贵族,都会愿意接受交出军权,因为他给出的条件,实际上就是德玛西亚人臣的巅峰。
考虑到目前为止,德玛西亚国王的姓氏只能是光盾,这理论上说也是拉克珊娜·冕卫的极致。
但很可惜,这不是拉克丝想要的。
从九岁的时候开始,当拉克丝觉醒了魔法,她的命运就和一根邪恶的棍子牢牢地绑定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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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个角度上说,拉克丝是很贪婪的,她的贪婪之处在于,她的理想注定会无限延伸,哪怕有一天符文之地的人走入星界,走向诸界,她的理想也依旧可以如群星般闪耀。
放下手里的这封信,拉克丝忽然笑了。
虽然都是登峰人,但她和嘉文四世看待问题的角度却从来都不一样。
也许作为一位国王、一位皇帝,嘉文四世干得不错。
但在拉克丝眼里,他所作的一切,归根结底维持的,不过是一种注定被淘汰的腐朽统治。
仅此而已。
站起身来,拉克丝来到窗前。
打开窗户,她的目光落在了福斯拜罗城中。
这座古老的城市,此时正以全新的姿态,迎接着拉克丝到来之后的第十五个春天。
春日演讲之后的福斯拜罗依旧有些寒冷,但结束了猫冬的福斯拜罗人却早就已经行动了起来,这是一种有别于德玛西亚其他地区的全新秩序。
拉克丝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福斯拜罗,看着商贩走街串巷,看着行人忙忙碌碌,看着炊烟鸟鸟升起,看着学校熙熙攘攘。
商贩的吆喝声,行人的交谈声,柴火的哔哔波波,学生们的笑声和叫声,都被揉碎在了初春的风中,零碎地倾倒在拉克丝的耳畔。
仿佛一个北境老人的絮絮低语,柔声倾诉。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收回了目光,微笑着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摊开了信笺。
尊敬的嘉文四世陛下。拉克丝沾了沾湛蓝色的墨水,在纸上留下了一行优雅的花体文字,见信如晤,很荣幸在北境冰雪消散之日,得到来自于皇帝陛下的问候,只可惜身在北境,军务繁重,欲往雄都共庆帝国荣耀而不得行,拉克珊娜甚憾……
……………………
半个月之后,身在德玛西亚雄都的嘉文四世,终于收到了拉克丝的回信。
当他打开了信笺,从头到尾读完了拉克丝的回信之后,这位皇帝陛下心头的怒火腾地一下就暴涨了起来。
拉克丝的语言和她的花体字一样漂亮,带有德玛西亚贵族那种特有的矜持和优雅。
但其中的内容,却让嘉文四世忍不住想要骂人。
在信中,拉克丝先是恭喜了一番嘉文四世的赫赫武功、表达了自己未能参加庆功典礼的遗憾,但随后却话锋一转,主动解释起了她没办法抽身前来的原因是军务繁忙,战争糜耗巨大,战士需要安抚。
如果只是解释,那也不是什么问题,哪怕是没有实际内容的、礼貌性的解释,也可以被视为礼仪的一环。
但偏偏拉克丝还仿佛不含任何恶意地将北境的战后抚慰和雄都方面进行了非常鲜明的对比。
按照拉克丝的话说,北境行者们出身卑微,不明大志,不知何谓荣耀,只以为纳施拉美战役和诺克萨斯侵略一般无二,故心有戚戚,茶饭不思,偏偏自己府库无余,难兴庆典以励三军,所以只能与之同行,审以大义。
可惜自己口笨舌拙,不能厘其中关窍,费了好一番功夫之后,北境行者心中颇有积怨。
所以,自己才只能待在北境,力图化解,以免折陛下之荣誉,损帝国之威严。
一大段的阴阳怪气下来,看起来拉克丝只是礼貌性地恭喜了嘉文四世在纳施拉美的胜利,但实际上却假借北境行者士兵的嘴,对嘉文四世这种明晃晃的侵略行为,提出了严厉的批判。
德玛西亚对纳施拉美的进攻是不是侵略,嘉文四世心里比谁都清楚。
他可以站在德玛西亚的角度找出一百个借口,但那毫无意义。
如果仅仅是一番
阴阳怪气,那嘉文四世倒也不至于暴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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