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西边的空地,除了戏园子及周边,其他地方全成为难民的集中安置点,男女老少密密麻麻,王府派出大量人手出面维持秩序。
袁宗皋有一点做得很好,那就是拿出王府应有的悲天悯人的姿态,积极参与难民救治工作。
进入王府,各处都能见到陌生人,都是城外王庄的管庄太监、校尉以及庄头、伴当乃至普通佃户,临时安顿在王府外院。
……
……
上午课由于范以宽身体不适请假,另一个教习唐寅又肩负守卫城池的重任,暂时停歇。
朱浩和京泓留在自己的宿舍,京泓伏案看书,朱浩埋头写字,相安无事。
临近中午时,朱浩收好稿纸准备出王府。
“你去哪儿?”
京泓好奇地问道,“外面那么乱,非常危险……还是等平定贼寇后你再出去吧。”
朱浩道:“我要去找唐先生。”
京泓好奇地问道:“他不是在守城吗?”
“就是去城墙上找他……我已跟陆典仗说过了,他会派人带我过去……”
说完朱浩便出门去了。
在连侍卫引领下,朱浩和几名王府杂役一起往城东行去。
连侍卫平时嘻嘻哈哈没个正形,老喜欢打趣人,此时面对危难,他一身甲胄不苟言笑,眼神锐利而坚定,给人一种压迫感,朱浩反倒有些不适应了。
来到城东的门楼下,连侍卫带着杂役去附近的伙房,为城头巡逻警戒的弟兄烧火做饭,朱浩则由陆松接手,两人一起上了城楼。
“唐先生,你昨夜没睡好?”
城门楼二层,朱浩一见到唐寅就疑惑地问道。
唐寅抬头看了朱浩一眼,眼睛里全是血丝,此时周围除了陆松外没有旁人,他也没什么好遮掩的,把面前一份军事地形图合上,叹息道:“贼寇安营扎寨,闹出的动静不小,如今城外又增添两伙贼寇……
“哨探来报,三伙贼寇的主力均已赶到城外,且立下营寨。他们配合极其默契,一路在东门外驻守,随时应对官兵出城,另外两路留下部分作为预报队,其余则化整为零,到长寿县各处劫掠。”
朱浩问道:“那为何不果断出城与之一战?他们堵住了东门,其它城门总该进出无阻吧?”
唐寅摇摇头没有回答。
旁边陆松道:“朱少爷,眼下局势是城里除了临时征召的民壮外,还有便是州、县两级衙门的官差以及巡检司少量兵马……
“安陆卫指挥使衙门传来消息,让各县严守城池不要冒进,见机行事,卫所兵马集结需要时间,不能兼顾每处防备……”
朱浩恍然:“就是说官府和军方都不出兵,仅以王府的力量,根本没法跟外面的盗寇交锋?”
“嗯。”
陆松点头。
正说话间,楼梯口传来靴子踏地的声音,却是骆安巡视完城防回来,见到朱浩也在,有些惊讶:“朱少爷来了?”
换作以往,骆安根本不把朱浩放在眼里。
现在情况迥异,朱浩既是唐寅的弟子,又考中县案首,眼看着就是生员了,以其年岁,中举人和进士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社会地位的飞跃指日可待,再加上朱浩跟世子亦师亦友,关系莫逆,骆安不自觉产生一股敬畏。
“唐先生,如您所料,现在贼寇正在城外劫掠各处庄园,即便家中主要成员都进城避祸的豪绅大户,现在都去州衙找邝知州,嚷嚷着尽快出兵平乱……”
骆安跟唐寅本无多少交情,不过之前二人一同去了趟江南,一路上骆安对唐寅有了更多的了解,慢慢折服于唐寅的才华和见识,心甘情愿结交这个朋友。
更加重要的是,眼下唐寅可是王府名义上的前敌总指挥。
唐寅没好气地道:“这群人,先前汇聚州衙商议出兵时,一个个推诿,没谁愿意出钱出粮,甚至我都没有让他们出人手……
“现在贼人兵临城下,触及他们的根本利益了,他们就开始催促官府出兵?战机已失,贼匪如今安营扎寨,有了防御,再想出兵剿灭,有那么容易?”
骆安叹道:“说得也是,不过眼下王府在城外的王庄,怕也要被贼匪抢走不少物资……我们在城外的人基本转移到了城里,一个个王庄等于不设防。”
陆松一直都留在王府内,从未去城外王庄驻守,对外面的情况不太了解,当即问道:“各庄子的存粮没有运进城来吗?”
骆安道:“总有来不及运的,那些沉重的家当更是想都别想。这贼寇也是,居然就这么列阵于城外,到底谁是官,谁是匪?”
朱浩笑道:“既是官,也是贼。”
几人同时把目光落到朱浩身上,刚才他们商议事情,都无视了朱浩的存在。
陆松和唐寅突然意识到,朱浩这次来肯定不是为了慰问,绝对是有事,而他们早就清楚朱浩有多少能耐,说不定真有退敌之策呢?
“此话怎讲?”
骆安对朱浩的能力没多少认识,好奇问道。
朱浩道:“骆典仗,你觉得这三伙贼人为何能聚集到一起,彼此还分工明确,有的防守,有的打劫,用兵比官兵都有章法?他们敢越省来犯,声势如此之大,官兵严防死守却奈何他们不得,却是为何?难道他们只是一群普通的贼匪?”